第88章 雷(2 / 2)

冷翡玉的聲音有點異樣∶是阿冽你家,任承去接他的時候,發現他躺在床上,燒的神誌不清的暈了過去,才連忙叫救護車過來。

荀冽心神大震,失聲道∶我家?

冷翡玉應是。卻沒再多說一句話。

荀冽的腦中已亂成了一團亂麻,根本沒有發現冷翡玉微妙的反應。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上。

賀彰明回國之後,又一次摸進了他家?

一路平安。等我回來。

明明是這麼約定的。

從期待,到失望,賀彰明…應該很難受吧。

看到空無一人的彆墅後,這個堅強冷峻的男人,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徹底支撐不住的昏迷過去?

家裡的衣物用具都被丟棄了,根本沒辦法住人,賀彰明看到之後,為什麼不回自己家,反而在空房子留了一宿,第二天被人發現送往醫院?

舌尖忽然嘗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荀冽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不自不覺的把唇角還未徹底愈合的舊傷,再一次的咬破了。

他鬆開緊咬的牙關,舔掉唇邊的血液,啞聲道∶.……是嗎,還有這種事?

極力控製的平靜聲線,卻在話音的末尾起了點顫。透露出了聲音的主人最真實的情感。

冷翡玉眼睫微垂,遮住了眸裡的深思。

隨口扯開了話題,繼續談論荀冽在南城的嶄新生活。

她能夠清晰的察覺到,荀冽的回應變得敷衍起來,時不時以嗯哦來應答。到了後麵,更是開始走神,沉默數秒後遲緩的問∶小翡,你剛剛說什麼?

她在心裡默默的歎了口氣,柔聲道∶阿冽是不是困了,困了就去休息吧?

荀冽應了聲好,掛了電話。

冷翡玉星眸微沉,收了手機凝神半響,才緩緩回到孤兒院的會議室。

會議室裡的討論已經告一段落,大家的意向趨向統一,一直認為應該推遲慈善晚會的舉辦。

既然要借著賀家的名頭宴請圈內名流與貴婦太太,至少也要在賀彰明這位繼承人身體好轉之後,不然所有的事情都會蒙上一層陰霾,冷翡玉也會被人諷刺不顧家人,一味自己出風頭。

冷翡玉點了下頭,簡單說了幾句後就表示會議可以結束了。

與會成員陸陸續續的離開,隻有一個披著厚實皮草的纖瘦女人還留在會議室裡。見人都走光了,抬眸看向冷翡玉,淡淡問∶發生什麼事了?

冷翡玉抿出一個略帶著點苦澀的淺笑∶蕭白,你真了解我。

蕭白撥了撥額邊的散發,漫不經意的說∶出去之前,你還在對推辭晚宴有異議,出來之後,你就一言不發,明顯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事情了。

冷翡玉沉默半響,低低道∶你也知道,慈善晚宴名義上是為了孤兒院重建籌集資金,實際上卻是一個給圈內人表演的大舞台,而這次……最大的演員應該就是她和賀修明。實際上,她今天早上還暗示我,我們正好多做點慈善,為躺在醫院裡的賀彰明祈福。

一向沒什麼太大表情的蕭白,聽到這話,都忍不住動容∶薰夫人居然能把''趁他病要他命''的行為美化成這樣,這也太無恥了吧。

冷翡玉扯了扯嘴角∶她一向如此。

星眸閃過一抹厭惡,轉瞬即逝,,轉而道∶不說她了,蕭白,你這兩天是不是要去一趟港城?

蕭白點了點頭∶坎布爾雙年展今年在港城主辦,我去學習一下,另外還約了兩個知名當代藝術家見麵,看看值不值得由我們運作,把兩人引入內地藝術市場。

在冷翡玉主持的美術館裡,蕭白是美術館合夥人兼策展人,有著很重的話語權,冷翡玉也不怎麼乾涉她的工作。

她點了點頭,輕輕道∶你能不能順便去一趟南城?

蕭白一怔∶怎麼了?

冷翡玉眸中流露出一絲猶豫。

蕭白察言觀色,反應過來∶荀冽在南城?他離開這裡了?

冷翡玉苦笑∶果然瞞不住你。

蕭白恍然道∶難怪這兩天你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他怎麼了?跑去南城避禍?

避禍二字說出來,雖然帶著點揶揄,卻是對荀冽近況非常精準的猜測。

看到冷翡玉眼裡的詫異,蕭白淡淡道∶當時聽說荀冽和賀彰明做了一個什麼項目,朝夕相處了大半個月,我就猜到會有這麼一天了。

她攏了攏皮草,抿唇一笑∶賀彰明的性格,是典型的偏執型人格障礙,對他而言,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的也要拚死強求。如果荀瀏不願意,那他要麼離開,要麼,隻能留下麵對無休無儘的騷擾。

冷翡玉靜靜的聽她判斷,許久,吐出一口沉重的呼吸。阿洌他..懷孕了。

蕭白一怔,下意識道∶怎麼會這樣?他以前做過治療?

冷翡玉星眸微冷,搖了搖頭∶還在查……如果是的話,八成就是在這家孤兒院裡發生的,可惜,在我接手之前,孤兒院的負責人就已經換了好幾個,查證起來還需要點時間。

既然連她們這些親近之人都不知道荀冽懷孕的消息,說明冷翡玉是一心想要瞞著所有人的。此刻開口求助,隻會是感覺情況有異,並且認為其嚴重程度遠超透露消息帶來的影響。

她知道,如果不是實在忙的抽不開身,冷翡玉肯定會親自飛一趟南城。

聽了她的發問,冷翡玉黛眉顰起∶我也拿不準主意….阿冽前後的表現,有一點奇怪。她想起臨行前荀冽對賀彰明回避的態度,以及剛才電話裡的顫音,滿懷疑慮的說∶我不知道是阿冽在隱藏心思,還是一切都是我錯覺……總覺得,阿洌好像比他表現出來的,更在意賀彰明。

她說這話的時候,有點淡淡的厭惡。

仿佛連承認這點,都是不情不願,被逼無奈下才不得不麵對現實。

蕭白眉梢一揚,驚異的盯著冷翡玉。

冷翡玉被她的眼神瞧的有些羞惱,色厲內荏的說∶看我乾什麼?

蕭白一挑唇,徐徐笑道∶看來你對荀冽的重視,遠超過對賀彰明的厭惡。

冷翡玉仙冷容顏上浮起一絲煩躁。

不要在我身上修煉你的讀心術,你去南城幫我看看,看看阿冽到底在不在意賀彰明,

想了想,揉著額頭道∶真希望不是,這樣我就能放心大膽的對他下手了。

蕭白歪了歪腦袋∶如果是呢?

冷翡玉一默,緩緩道∶在意是分等級的,除非阿冽在意他,更勝於我,我才會承認——

話到一半,手機鈴忽然響了起來。

冷翡玉接了電話,短短說了幾句,麵色就是一變。最後冷冷的說了聲知道了,不快的掐斷通話。

怎麼了?

冷翡玉的嘴唇抿成了一道抗拒的直線,一雙寒星似的眸子反射著冷光。賀彰明醒了,要我過去。

蕭白挑眉,輕輕的笑了。起身道∶是個好消息。

她興致勃勃的說∶至少可以用這個,去試探荀冽的反應了。走吧?

冷翡玉點了下頭。

不放心的叮囑∶千萬不能讓他受到刺激,情緒大起大落。

蕭白一顫,感覺自己倒先被冷翡玉刺激了一下,心肺癢疼的咳嗽幾聲。

冷翡玉連忙抬手拍打她後背,安撫她的氣息。

一平複下來,蕭白就立刻飛了個白眼。一張病態素淨的臉上儘是不屑。

還用得著等他受刺激後,才能看出端倪?我今晚就出發。她淡淡道∶你就等著吧。

送走了回家收拾行李的蕭白,冷翡玉帶著何菱去了醫院。

大概是因為從醫院流出了偷攝照片,醫院的安保措施更嚴格了。冷翡玉一路經過重重關卡,這才來到賀彰明所在的貴賓病房。

病房外守著兩個彪形大漢,見到冷翡玉就圍上來想要搜身,被聞聲出來的任承止住。他不好意思的說∶抱歉,冷小姐,情況特殊,還請你諒解。

冷翡玉頷首,淡淡道∶沒事。

頓了頓,又說∶現在外界輿論甚囂塵上,準備什麼時候開新聞發布會?

任承笑了笑,沒說話。

看樣子是已經有了安排,但不能透露給冷翡玉而已。

冷翡玉輕嗤一聲。

看來這件事之後,賀彰明一派的警戒心已經拉到頂點了。

她沒再說什麼,直接進入病房。

貴賓病房一天收費近萬,設備先進布置豪華,還放了一架精致遮擋屏風,擋住了從門口看向病床的視線。

冷翡玉繞開屏風,向病床看去。

視線最先被病床床頭櫃上那捧嬌豔欲滴的紅玫瑰所吸引,然後才落到賀彰明身上。

僅此一眼,她就驚的停下腳步,遲疑半響,才敢再次抬步向前。

甚不由自主的放緩了步伐,以免高跟鞋落地時的聲音,驚擾到病床上的男人。

因為,此時的賀彰明看起來實在是太可憐了。

可憐到討厭他的冷翡玉,都控製不住的激發出一點微弱的憐憫之情。

賀彰明穿著寬大的病服,倚著寬大的靠墊,再無素日那種高峻露道的氣勢。仿佛一夜之間驟然消瘦了許多。

濃顏立體的五感依然是英俊的。

隻是麵色蒼白,唇淺病態,襯得一雙點漆似的鳳眸愈發黑暗。

他正望著窗戶,可窗戶拉著窗簾,根本看不到外麵的景色。聽到動靜,轉過頭,看向冷翡玉。

雙目對上,冷翡玉渾身一震,背脊瞬間滲出了冷汗。

賀章明那雙狹長的鳳眸裡,透著一股沉鬱的死氣。可其中,又翻湧著無儘的戾氣與恨意。

是冷翡玉上輩子見過很多次,這輩子也時常因此噩夢連連的熟悉眼神。代表著偏執、瘋狂、與求而不得的無儘摧毀。

告訴我,冷翡玉。

他用這種恐怖的眼神,平靜的看著冷翡玉。麵無表情的問∶他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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