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黎覺予和黎母兩人,迎來入住新家後的第一個晚上。
晚飯時間剛過,窗外就傳來了夜市的叫賣聲, 是露天小販們在賣涼饅頭和冷飲。
出於對新房子周邊的好奇心,黎覺予難得暫時忘記賺錢大計, 拉著黎母往夜市方向走。
暫停營業的鐵道亮起點點綠色熒光, 兩人拿著冷飲沿著鐵道散步,直到身後傳來一句“黎!”的呼喚聲,才打破了這靜謐悠閒的氛圍。
黎覺予轉頭望去, 卻發現是在青靴女士家看到的黑皮少年作家。
叫什麼來著…?
隨著海濱少年越走越近, 黎覺予還是想不起對方名字,隻能搬出現代人的敷衍文學, 說:“是你啊!你怎麼在這裡。”
“我住在附近啊。”
海濱少年應該是家庭氛圍很和諧的人, 對待中年女人很有一套。
不一會, 黎母就被哄得開開心心, 發出了黎覺予本人都沒聽過的大聲笑聲。
可惜,直到夜色加深,海濱少年提出告辭時,黎覺予都沒想起對方叫什麼名字。
旁邊一直與少年攀談的黎母,卻明顯有不同的想法。
她看著少年遠去的背影, 拉著黎覺予的袖子說:“這個少年挺不錯的,剛剛聊的時候,我發現他應該是很顧家的類型,可以接觸看看。”
真要命,二十世紀版本的催婚來了。
黎覺予都不好意思說自己連對方名字都忘了, 隻得打圓場反駁:“胡說什麼呢, 我和他壓根不熟, 僅僅就是認識的作者關係。”
“多接觸接觸就好了。”
出人意料地,黎母在女兒情感上擁有當仁不讓的主導權,不肯讓步。
似乎對於她來說,黎覺予多能賺錢都不是重點,找到結婚對象才是重中之重。
雖然明白這種舊女性的思想,但黎覺予還是冷言拒絕了:“我不想在感情上浪費時間。”
這算是宣言,也算是警告吧。
反正黎母被凶得沒了脾氣,弱弱地補了一句: “唉,按你的性格,以後婚姻何去何從啊…你得找個打從心底,將你放在平等位置的男人,不管他是否富裕,是否聰明有本事…”
這是黎母從失敗婚姻中得到的知識,也是她的肺腑之言。
可是富裕、聰明這兩個關鍵詞,卻讓黎覺予不可避免地聯想到物部將司,心底一沉。
她最近總能從細枝末節處,聯想到將司的好。
可每次燃起的觸動,都會被理智強製壓製。像是內心良知在告訴她:“這一切是假的,物部將司人是假的,他的感情是假的,兩人的關係也是建立在虛假之上,脆弱不堪。”
於是這個本該愉快的夜晚,以黎覺予的沉默告終了。
臨睡前,她怔怔望著乾淨天花板,麵上平靜想法卻很殘忍。
她想——既然已經進入寶塚了,那少爺就沒用了。
不如,放他一馬吧。
等黎覺予醒來,宿舍已經空無一人。
想到今天有重要的歌唱課程,她趕緊打扮了番,往教室方向跑去。
寶塚歌劇學院,像一個被打翻的玩具箱,人偶一樣的漂亮女孩滿學校走,令人賞心悅目。
黎覺予就在這些“人偶”間穿梭,終於踩在上課鈴之前抵達聲樂室。
氣喘籲籲間,她看到星風那幫人擺出肉眼可見的泄氣表情,仿佛在可惜計謀沒得逞。
“好的,最後一個學生也到來了,快入座吧。”
老師是個講日語的法國女人,據說是寶塚花了大價錢,從巴黎請來的聲樂老師。
意識到老師身份後,優等生黎覺予立即說了句法語的謝謝,得到老師初次照麵的好感。
隻有星風麵帶不屑,見黎覺予在她麵前入座後,忍不住吐槽了句:“哼,真虛偽。“音量正好是周邊人都能聽到的程度。
大家都對昨天星風和黎覺予的修羅場事件有所耳聞,以至於星風一開口,同學們便立刻將注意力,集中到兩人身上,低聲討論。
“唉,插班生真可憐,得罪星風小姐,以後在學校肯定會被欺負的。“
“可是黎她也不是好欺負的啊,我聽說她昨天超平靜地懟了星風。“
“這事我不知道!所以黎打算反擊了嗎?“
…
大家一邊練習聲樂,一邊用餘光留意著黎覺予,躍躍欲試想看她暴起。
然而大家的打算注定是要落空了——因為麵對挑釁,黎覺予不但表情分外平靜,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對方。
莫名感覺自己被無視的星風怒了。
她趁聲樂老師轉身彈鋼琴的間隙,狠狠推搡黎覺予一下:“…喂,你敢無視我?”
“一列人頭同時微笑了起來。有人已經腐爛,有人露出森森白骨,有人名叫黎覺予…“
伴著鋼琴聲,星風裝模做樣地唱起來,把她身邊那些小嘍囉們都笑了出來。
因為她們現在,就是在練習意大利歌劇《圖蘭朵》第二幕,劇情正好是圖蘭朵設下三道謎題,為難求婚的王子們,回答不正確的王子就會被公主圖蘭朵殘忍殺害的片段。
而星風剛剛改的歌詞,不就是把自己當成高貴公主,把黎覺予說是將死的蠢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