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痛呼,沒有躲避,而是平淡地再次請求:“請父親成全我們。”
——沒有反應沒有表情,這是專屬於物部將司的的孝道。
但在身為父親的物部老爺看來,自家兒子半張臉都被鮮血染紅了,仿佛化身為一隻鬼魅,正在裝模做樣地假裝自己是人。
這樣的兒子,讓他害怕了。
他右手緊攥的棒球掉落在地上,往戰場邊緣滾得遠遠的。再開口時,語氣有著下不來台的難堪:“明天去帝大轉係,和那個女仆不要在家中碰麵和約會,管好深院仆人的嘴巴…”
“是。”
冷靜下來的物部老爺,總算反應過來:金融係換一個黎覺予,絕對是超劃算的買賣。
他見物部將司要離去,還“貼心”往他腳邊扔了一塊手帕,冷心冷肺地說:“出去前,先把臉上的血擦乾淨了,不要被你母親發現了。”
“買賣一筆換一筆,那麼父親要來寶塚看表演。”
“行。”
老爺咬牙切齒,像是在跟仇人做買賣。
明眼人光是看上一眼,都能知道這對沒有感情的父子,已經徹底決裂了。
導火線倒不是因為兒子挨打,而是父親從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己剛剛打在兒子的舊傷上,那個讓他失去半年記憶的傷疤,連著額角一塊皮膚徹底打裂開來。
彙聚在地上的小血池算什麼?最可怖的是那頭黑色頭發下的傷口。
黑發吸收了大量血液,變得沉甸甸的,偏偏因為顏色問題,在昏暗房間中什麼都看不出。物部將司就頂著這樣嚴重的傷,離開書房,頭也不回。
拜物部家和黎母雙方貼心照顧,黎覺予總算健康引來了生日。
這是她穿越後的第一年,也是她進入物部家,和進入三越百貨的第一年。
將司已經代替家裡人給予表示,三越百貨店的祝賀也自然不能拉下。
秋陽暉照下,成群統一製服的人走進百貨店大門,手中得意地捧著某個盒子。
等三越花經理上班的時候,雖然已經做足心理準備,但真的看到二樓化妝部慶生景象時,還是控製不住地眼皮跳了跳。
她看到——黎覺予在不知不覺中,長成領導者的模樣,白色的部長製服襯得她氣勢十足,現在正坐在化妝部的沙發中間,雙袖交疊於膝蓋上,對前來祝賀的客人表示感謝。
“你好,黎化妝師,這是長瀨先生帶來的慶生禮物。”
一人上前,將禮物盒子打開,裡麵躺著一塊金色的肥皂,邊邊還有“花王”的標簽。
長瀨的話,就是花王株式會社的主事人吧,三越花暗暗回憶。
黎覺予微笑地收下禮物,有眼力見地對長瀨先生和花王品牌表示感謝,就連三越花自己都納悶——黎覺予究竟哪來那麼多消息,能將人名和品牌全數對上。
“黎化妝師,生日快樂。我是富次郎家的助手,通過福原先生介紹,鬥膽送來新產品。如果你用的效果好,可以為客人介紹介紹。”
盒子打開,是獅王的牙膏。
同樣的,黎覺予光聽來訪人名字,就知道對方品牌,無形中讓品牌方滿意加倍。
在這幫美容、化妝品相關的公司送出生日禮物後,接下來出現的祝賀人,風格逐漸魔幻。有橫濱元町的藤井先生,帶來不二家的美味;也有出自愛知縣的礦物質水…
彆問,問就是蹭熱度,問就是套關係。
在資生堂小姐火爆東京後,不少企業通過關係,打聽到發起人和主推動人,是三越百貨的黎覺予化妝師。
此時又是各家各戶熱衷於打廣告,爭奪市場份額的時候,每個人都想跟東京人氣化妝師套套近乎…哪怕不能再弄個什麼小姐,也可以讓化妝師跟客人們介紹下自家產品。
畢竟三越百貨的化妝部部長,平日裡接觸到的客人,都是時尚界的流行風向標。
“謝謝。”
黎覺予接過禮物,並沒有誠惶誠恐,熟絡自然的模樣更讓廣告主們高看她一眼。
緊接著,最大合作人資生堂登場了。
大家看居然不是福原先生親自來送禮,心中暗暗為黎覺予叫虧,琢磨資生堂靠小姐營銷賺了那麼多名聲(或許還有錢),主事人居然連親自到場都不願意。
再一看,資生堂居然連禮物盒都沒有,隻是拿了個信封。
難道隻是準備生賀金意思意思?
也太丟人了吧?
好幾個和資生堂名氣不相上下的品牌,都朝黎覺予投去可憐的目光,像看被丟棄的工具一樣。就連底層化妝師們,也對這樣的遭遇十分意外。
然後,資生堂代表人開口了,說:“福原先生在外地沒來得及趕回來,這是他本人單獨準備的賀禮,一棟於東京橋頭的小洋房。”
“什麼?”眾人驚呼。
雖然1922年大夥沒有買房意識,但不用付租金就能住在東京市中心,這可是名門老牌的待遇啊!而且和底蘊深厚的貴族作鄰居,飛黃騰達是遲早的事情。
還沒等周圍人收起微張的嘴角,又一重磅禮物,灑水一樣砸了下來。
三越經理從人群中躋身而出,手中還拿著一份同樣被蠟封實的淡黃色信件。
她站在資生堂助理身邊,笑容恰到好處,說:“生日快樂,黎覺予。”
“這是百貨店給你的生日禮物,高層們一致通過,覺得以你的能力可以去法國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