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航海日記(4)(1 / 2)

——物部將司病。

這是將司家對媒體和親近姓氏家族發出的電報,裡頭隻有簡單五個字,看不出病重程度究竟如何——總之看到該信息的人,無論熟悉不熟悉物部將司的人,都將重建工作暫時放下,前往物部家拜訪、探病。

因為地震而變得門庭冷落的物部家,在地震後一周,再次迎來過去高朋滿座的情景。

甚至還出現“地震後的高光家族,毫無損傷的幸運家族”這種報道,配上門客登門的照片,實在很讓人不懷疑這封電報發出的目的。

仆從們疲倦地呆在門口接客,等中午人少時,才有心思閒聊起來。

其中一個女仆裝扮的少女,憤憤不平地譴責物部老爺的行為:“太過分了,黎是少爺的未婚妻,她至今生死未明,怎麼能發這種報道?”

“而且少爺失去愛人已經如此痛苦了,居然還要被老爺當作吸引賓客的工具…”

同為女性的仆從連連讚同,感性的她們,看到始終蒼白臉色的少爺,都快要心疼死了。隻有一個長相抱歉的男丁,不會空氣地發表普信看法:“但是我覺得就是上天,不想讓黎和少爺在一起,所以才安排這場地震的。”

“這證明了什麼?”男丁矯情地賣了關子,說:“證明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能要,黎如果找我們結婚,就不會發生地震了…啊!”

男丁發言還沒結束,忽然感到當頭一棒,疼得他不管不顧大叫出聲,“是誰?是誰打我!”

轉過頭一看,映入眼簾的赫然是個長相俏麗的貴族小姐,正抱著雙手冷著臉,怒斥道:“物部家仆從竟然素質如此之,當眾說主子壞話可是大罪。”

又一穿著水色洋服的小姐從轎子上下來,胸上竟然掛著專屬於東京的家徽。

她一到現場,迅速就站好隊,加入抨擊男丁的隊伍,說:“我看就應該發賣掉。”

“不要啊!”男丁連忙鞠躬致歉,“剛剛都是我隨口亂說的,你們也知道,地震後娛樂少…我以後絕對不說了。”

女仆們看男丁簡直說多錯過,擔心惹禍上身,趕緊轉移話題,恭敬地把兩位小姐迎進去。

“中西小姐,星風小姐,你們是來探望物部少爺的嗎?”

聞言,中西和星風互看一眼,像是在確定對方目的,好半響才同時回複:“是的。”

“好的,請跟我來…”

女仆在前麵帶路。

物部家近年來修建了不少新式住宅,出於這個原因,它算是地震中保存較好的高門深院,就算震後大修整,也沒有改變家中布局,女仆輕輕鬆鬆就將兩位小姐帶到了物部少爺的房間。

看著兩位小姐推門進去,女仆心中止不住為逝去的黎覺予默哀。

——多可憐啊,才死去一個星期,家中就迎來兩個情敵拜訪。

如果物部少爺沒有拒絕她們,女仆發誓:“自己絕對不會再講少爺好話了。”

這樣想的她還沒完全離開正房走廊,就聽到少爺房間傳來尖銳的兩句異口同聲的女聲。

“賤人!”

…什麼情況?走廊上的仆人都被嚇到了,悄咪咪聚集在少爺門口,往裡窺看。

房間內,和仆人想象的搶親、曖昧、情敵畫麵截然不同——中西和星風正指著物部將司的臉,對他破口大罵:“賤人!你怎麼能沒保護好她?”

“怎麼敢說自己家族全員幸存,安然無恙?”

特彆是中西,過去一直作為物部將司仰慕者而存在,好幾次在宴會碰到都是嬌羞小女孩模樣,這還是眾人第一次看到她還有這副尖銳憤怒的麵孔。

女高音和女中音加在一起,形成加倍吵鬨的罵聲。

仆人都受不了了,趕緊將門掩上,輕揉耳朵安慰…門外人尚且如此,直麵罵聲的將司又如何呢?

——他沒有任何反應,隻是臉色依舊蒼白,眼神飽含痛切。

等中西、星風罵累了,他才對來者深深一鞠躬,音調毫無波瀾地說:“對不起。”

…就,看起來也怪慘的。

物部將司隻說了三個字,就讓中西、星風罵不動了,滿腔怒意化為可憐——可憐死去的黎覺予,可憐失去愛人還被操控的將司…雖然她們前來拜訪,是報道驅動使然,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都是物部老爺個人的主意罷了。

然而誰也不敢罵到物部老爺身上,震後家族變得異常脆弱,扛不起任何家族鬥爭。

“唉,你好之為之把。”

“唉,你也儘快振作。”

兩人拋下這兩句敷衍的勸慰,便離去了。

這場地震對娛樂的影響力實在太大了——寶塚paradise劇場完全燒毀,全體工作人員埋頭建造新寶塚大劇場;以東京為中樞的16家報社中,13家燒毀,3家鉛製活字散落損壞,失去印刷出報的能力。

東京對外訊息完全斷絕,地方報紙得以崛起,物部家的報道也承載東風,聞名全國。

中西、星風走後沒多久,久居千葉縣的堀越旬也過來了,足以見得這次報道有多成功,才能將分散全國的“情敵”,一批批迎到物部家。

“將司。“堀越旬走進來,眼眶紅紅,“你怎麼能這樣?你就是這樣保護她的?”

堀越旬本以為將司會說他儘力,這種表麵溫柔實際不負責任的話,卻沒想到對方的眼眶,紅得比他這位剛知道死亡訊息的人還快。

他閉著眼說:“對不起。”明明地震、報道都不是物部將司的錯…

可是莫名的,好友懦弱的行為還是激起堀越旬的無名怒火。

堀越旬語重心長地說:“你被保護得太好,無論是物部夫人還是黎覺予,都自覺保護你的純潔,但是你覺得,這樣的你能保護住誰?”

“你現在頹廢,仍由報道在全國到處傳播,龜縮在家裡又能做什麼?”

“造成這一切的,是你啊!笨蛋將司,你怎麼什麼都不懂?”

堀越旬講這些話,隻是用作發泄情緒,完全沒指望對方能聽懂。

卻沒想到,語畢,物部將司如回光返照般迅速抬頭,黝黑雙眸看不清任何情緒。

他說:“我能怎麼辦?我已經在按照每個人的期待,裝作什麼都不懂了啊。”

“如果連我都變成父親那樣,母親、黎覺予還有你會怎麼想?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可是我尊重每個人的苦楚,誰又來尊重我?”

“我什麼時候需要你的尊重…”堀越旬被物部將司突如其來的暴起,弄得有些氣弱。

“五年前,當我意識到你可能殺了堀越…”

…這話剛出來,堀越旬差點沒站穩,摔在地上——堀越,說的不是他,他們之間如果隻提姓氏的話,通常指的是成田屋前少爺,原來的繼承人堀越。

那位同時也是物部將司的好友。

直到今時今日,堀越旬才意識到自己小瞧了物部將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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