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這個…”
蘇珊都不知道罵什麼好了。
饒是她出身鄉野,這還是蘇珊第一次看到這種不管不顧又下作的手段,最主要的原因是——能擁有相機的富人,做不出來給彆人拍裸照的行為來。
然而黎覺予才不管那麼多。
她隨手將相機丟給後來趕到的林恩手上,冷酷表情示意他保管好自己的東西,隨後拔出蘇珊剛剛劃破衣服的小刀,一把紮在木桌上,強勢命令:“把女高音角色給我,否則…我倒要看看今天過後,誰才是沒臉沒皮的人。”
木桌上豎立的小刀,映射出清透銀光,將蘇珊驚恐表情全數吞噬。
“給你,給你就是了!”
蘇珊嚇得後退兩步,捂緊衣襟遠離利刃,滿臉都是恐慌:“請把照片還給我。”
得償所願的黎覺予對手下敗將再無心思,隻是聽到這個請求後,離去的步伐微微停頓,說:“那就等我順利當上女主演再說吧。接下來怎麼辦,你知道了吧?”
“我知道。我現在就去找大經理說,說我身體不舒服,更換角色人選。”
“真乖。”
…
摔門出走的黎覺予,正好撞見被動靜吸引來此處的吃瓜群眾們。
光是瞥見那雙飄渺無情緒的暗灰雙眸,眾人不自覺渾身打起冷戰。
他們雖然表麵上平平無奇地乾著樸實無華的動作,心中卻止不住地感歎道:太神奇了!黎覺予一出手,雙方的身份態度脾性突然就轉變了。
他們一起打量起屋內憂心忡忡的倒黴蛋,內心一陣好笑。
如果蘇珊夫人能提前預言到,她那些惡毒的把戲,害得自己又被拍裸照,又被搶首席,恐怕她會安安靜靜、絕不作妖。
然而沒有如果。
黎覺予精神抖擻地走出化妝間。
九點一到,克裡希劇場的舞台幕布順利打開,為遠赴而來的觀眾們獻上巨製《漢尼拔》。九點十分,身穿華服的黎覺予坐在權杖隊上,宛如女王一樣高聲歌唱。
台下一無所知的經理還在低聲討論:“估計蘇珊氣壞了,居然自願放棄首席位置。”
“這是好事啊!”
“黎覺予彩排的時候,既沒有明星架子,和其他演員配合起來也極其默契…最重要的是,她的身形優美,腰身靈活,這些就足夠讓觀眾們尖叫了。你也知道,雖然歌劇觀眾向往天籟之聲,但花錢的人總是想看到一些美女的。”
“這是你把‘月亮’搬出來的原因嗎?”
…
月亮,是克裡希劇場重金打造的首席舞台服裝,縫製上宛如乳白色流水一般的絲綢裙擺,在聚光燈的照耀下,它們會呈現虹暈狀的紋路,熠熠生輝。
穿著它站在舞台正中央的黎覺予,像濃霧中一縷懸空的霜絲,天使、仙女不過如此。
可惜今天表演的不是小女仆的《月亮頌》,不然會更加應景。
在場所有觀眾,都沉浸在黎覺予出色的舞台表現裡,完全沒覺得首席女高音換了個人,有什麼不對勁。
畢竟對於他們來說——“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美國回來的瑪麗,就應該擁有這種待遇!”
“今天他們過來,就是想看傳說中的瑪麗的!”
…這個流言,還真的是沒完沒了了。
因為周邊都是為美國如癡如醉的觀眾,林恩暗暗翻起白眼,心中卻為黎覺予感到高興。
遙遠又充滿霧氣的舞台,讓他看不清楚對方的臉,但光是隱約領略那飛揚、自信的身姿,就足夠讓他愉悅萬分了——“走啊,放心大膽地走啊!後頭有我呢。”林恩想這樣喊,不過他忍住了,什麼都沒說出來。
三個小時轉瞬即逝。
因為擁有蘇珊把柄而格外順利的歌劇表演,很快就在全場愉悅氛圍中結束了。所有演員分站兩邊,主演們則一個個出來,接受鼓掌和歡呼。
女三號出來,台下小小聲的拍手。
女二號出來,掌聲稍微大聲了一點。
等女一號黎覺予出來的時候,觀眾席上幾乎所有觀眾都站起身來,黑壓壓的一陣騷動,他們卯足勁地鼓掌叫好,場景熱鬨得像歌劇魅影中的魅影出來謝禮一樣。
身後交響樂隊就跟收到觀眾指點一樣,立刻敲打起屬於首席女高音的序曲節拍來,舞台工人也順勢朝舞台上揮灑玫瑰色霧氣。
而黎覺予這個新手,則像真的名演員一樣,輕鬆自在。
隻見她單手支在布景的陽台上,露出乾淨流暢的側脖頸和鎖骨,聞著一朵剛剛觀眾丟上來的紅色天竺花。
看到這一畫麵,誰還記得舞台上的飛揚塵土和刺眼白光呢?
在這一刻,他們眼中隻有黎覺予,隻想給她送上凱旋門式的殊榮,彩燈夾道的奢華。
大家都在叫好,隻有林恩眼尖…又或者說,隻有他足夠關心黎覺予這個人,而發現對方不對勁的地方——黎覺予腳上不合適的鞋子。
這雙鞋子,明顯比黎覺予的尺碼大上許多,她在三小時表演裡隻能儘可能地帶起它走路,小心翼翼不要讓它掉落。
以至於表演結束後,黎覺予的腳脖子處隱隱泛起一圈青紫色。
沒有人發現這一異樣,隻有林恩發現了——所以所有人都在放聲大笑、鼓掌祝賀的時候,他一個人凝視地板,如同遲鈍的正派樵夫一樣笑不出來,最後乾脆轉身離去,沒有等黎覺予表演結束後的後台獻花。
當然,這樣細微的小動作,藏在成千上萬的觀眾人群中,黎覺予發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