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終歸上海(31)(1 / 2)

後來趕到後台,試圖護送黎覺予出去的周辰溥,正好看到黎昭怒喊“我恨你!”的場麵。

他剛想安慰黎覺予,就看到那個搞事業搞得如火如荼的女孩,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上,滿臉疑惑自言自語:“恨我乾嘛捏,又不是我操控的聚光燈。”

得虧黎昭跑走不在現場,不然聽到仇人說這種話,都得氣死了。

周辰溥覺得有些詫異,又有些好笑:“你們生來便注定爭鋒相對,黎昭又處處不如你,會生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原來她在跟我比?”

黎覺予不可置信的反應,比周辰溥還要誇張。

她心想:這個原主的記憶也太不靠譜了吧!過去得多目中無人,才會把周辰溥、黎昭、黃夫人這些身邊人,全都忘得一乾二淨…

這也太傲慢了吧!

而現在,原主的無禮,害得黎覺予當場背起大鍋。

她尷尬地撇開目光:“沒辦法,優秀的人就是這樣的。”

“希望這個黎昭能把目光放到彆人身上,不然這後半輩子都不會開心了。”

…明明語氣還是那個語氣,但從舞台下來的黎覺予,遣詞造句和之前截然不同——這才是周辰溥四年前偶遇的那個人,自信得光彩奪目。

就是說話的方式,像是小孩子一樣。

周辰溥低眉淺笑:“現在知道自己厲害了?”

“嗯哼。”忽然,黎覺予麵露極度的可惜:“早點認清這個事實,昨天我就能大賺一筆了。不要費爾森的遺產,至少得把改編電影合同簽下來…”

“現在也不晚,我送你去美國大使館。”

剛剛才轉變好心態的黎覺予立刻認慫:“額,再等等吧,我再適應一下才說…”

瑪麗.黎覺予登台卡爾登影戲院的事情,當天晚上就傳遍全上海。

不少之前聽說有中文歌劇,卻下意識不看好,沒來的人,紛紛表示後悔莫及。

天剛亮,就有人跑去打探影戲院的情況:“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不是黎昭主演嗎?”

“黎昭唱得不錯,就是年紀輕上台太害怕了,暈倒了。”

昨天在現場的人,說起昨天的事情就跟說書一樣誇張:“當時舞台觀眾席全都鬨哄哄的,大家都吵著要退錢、退票…直到角落中藏著的黎覺予忽然站起身,說她來表演。”

“哇不愧是百老彙女明星,本領太不得了,一開口,嗓音就跟北大爺養的夜鶯那樣…”

北大爺是上海出名的鳥癡狂者,養的夜鶯品種昂貴,據說一個月要吃掉一百大洋的鳥食,貴養出來的叫聲婉轉高昂,如夢如幻。

用昂貴夜鶯來比喻,可想而知黎覺予的歌聲有多好聽。

第一個人用夜鶯去形容黎覺予,緊接著第二第三人皆是如此,最後沒親身觀看舞台的人,居然在口口相傳中,將“上海夜鶯”這個名號打出去。

同天上午,申報、大眾報主編在煙館聽到這個稱號,立刻聯係報工去改字。

當天中午十一點的報紙,首頁[上海夜鶯]四字印的極大,隔著半米都能看清的程度。

有身邊不聽歌劇的普通人,看到黎覺予和[上海夜鶯]綁定,當即表示納悶:“這個黎小姐,昨天報紙不還說她是[時尚標杆]嗎?怎麼今天又變成[上海夜鶯]了?”

友人看向提問者,仿佛在看某個可憐的土老帽。

“你還不知道啊,黎覺予副業是開美妝沙龍,但是本業是唱歌劇的。曾經以華夏女高音的身份唱上百老彙,才華特彆了得。”

提問者嚇一跳:“天啊,世上居然有這麼多才多藝的人?”

茶館另一桌幽幽附和,含糊地說:“不止。”

因為沒有主語賓語,所以提問者錯以為這句“不止”的意思是:世界上除了黎覺予,還有其他多才多藝的人。

“誰啊?黎覺予的妹妹黎昭?”

“當然不是。我說的不止,意思是黎覺予不止是百老彙走紅女高音,三國傑出彩妝師,還是現在上海暢銷《夢》的作者。”

聞言,茶館參與聊天者集體驚呼。

“這可都是現在最賺錢的行業啊,竟都被一小女子包攬了。”

最後一句話剛脫出口,說話者就被旁人狠狠敲擊了。

“你這是偏見啊,搞事業的哪分什麼男女,我們都要向黎小姐學習啊!”

被敲打的男人委屈捂著頭,卻沒反駁這一觀點。他轉頭看向留法歸來的同桌友人,問:“你之前在法蘭西學習,是否有見過黎覺予?”

從剛剛開始,就在茶館專心喝茶的西服男人,語氣淡淡地回複:“見過。”

“在哪?”

“法蘭西公校,看到她白天上學,晚上賣花。”

…現在說話的西服男人,正是當初在留法西勤工儉學會的學弟。

三年前,他聽學長說起黎覺予早晚乾兩份工,拚命生活的事情後,每每覺得工廠好累,學習好難的時候,腦海中都會浮現出這個姐姐,然後咬緊牙關,拚了命地完成學業。

最終,他以全年級第五名的成績,帶著銅質獎章回國了。

接過畢業證的時候,他問校長:“學校裡有一個名叫黎覺予的華夏女孩,畢業了嗎?”

當時的校長隻是簡單地說:“她已經沒有上學了。”

因為沒有提及前因後果,學弟一直以為這位黎覺予姐姐已經放棄學業,心裡難過不已。直到回到上海,看到報紙上的熟悉的名字,他才意識到:原來不是放棄學業。

而是找到她想做的事情了。

再仔細想想,當時他一提起黎覺予的名字,校長的回複幾乎沒有回憶間隔,脫口而出,恐怕那時候黎覺予已經成為知名校友一般的存在,才會被校長熟知。

曾經崇拜的人,現在如今輝煌。這種感覺真好。

這位留法歸來的小兄弟抿嘴,堅定眼神凝視報紙上[上海夜鶯]的四個字。

他在想:完成學業並不是最重要的,現在的他,也是時候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這樣想想,還挺有意思的——世界上認識黎覺予的人,他們的目標統統都是同一個人,無論人生走到哪個階段,總有一個身影在前麵領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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