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遇親戚同病相憐(2 / 2)

表妹難為 朱砂 8810 字 6個月前

“那喬家……”算了,喬家但凡有個善心的,喬連波姐弟也不會跑來京城了,“表妹和表弟也是打算……”

“是回京找老夫人的。”楊嬤嬤倒覺得不錯,“老夫人最心疼三姑太太,必然會把表姑娘和表少爺留下的。”這樣一來,綺年也是外孫女兒,既然留了那個,自然也要留這個了。

綺年同意這一觀點。說起來,外甥女兒依著舅舅生活也是很多的,但是如果上頭有個不太親切的外祖母,這事就不太好了,何況自己又不是她的親外孫女。不過喬家姐弟卻是老夫人親生女兒的後代,那必然以及肯定是會留下來的,那麼自己也留下來,自然也就名正言順。

“表妹還未洗漱完麼?”雖然近京鎮來往人多,但有吳侍郎和總兵夫人的名頭,還是找到了上好的客棧,隻是住起來難免要稍微擠一點,喬連波就要跟綺年住一間房了。

“該是好了,老奴去看看。”楊嬤嬤沒說,喬連波姐弟這些天連好一點的客棧都住不起,灰頭土臉,真得花點時間來好好收拾才能見人呢。

楊嬤嬤出去片刻,就引著喬連波姐弟進來了:“姑娘,表姑娘和表少爺來了。”

綺年早就站了起來,微笑著迎上去:“表妹,表弟。”

喬連波比綺年小一歲,幾乎矮了半頭,綺年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顯得空蕩蕩的,越發襯得人弱不禁風。也不知是不是有點營養不良,頭發也略有些枯黃,隻是眉眼生得極精致秀氣,雖然尚未完全長開,也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進門就先盈盈拜了下去:“連波拜見表姐。”

“快彆多禮,都是自家姐妹。”綺年看她風一吹就倒的樣子,趕緊上去扶著。

喬連章也跟著做了個揖。他才七八歲大,綺年這裡可沒有男孩子的衣裳,穿的是劉管事現趕著去成衣鋪買的。衣料雖然不錯,針線卻粗糙,亦不怎麼合身,以至於他總是去扯自己的衣襟,看著就有些不夠大方。

綺年看著心裡就不由得有些感歎。顯然吳若蓮雖然有豐厚的陪嫁,在婆家隻怕也不是當家作主的,否則怎麼把嫡子養成這樣兒呢?幸而年紀還小,等到了吳家好好教導,大概還是養得過來的。不過這些話當然不能拿出來說,便隻招呼兩人坐下:“飯菜已經備好,出門在外,簡薄了些,隻有先委屈表妹表弟了。”

喬連章到底年紀小,這些天隻能啃冷饅頭和火燒,現在看見桌上有肉有菜,心思已經不在綺年這裡了。綺年看著可憐,趕緊拉他坐下,盛了粥又給他揃菜:“慢些吃,一下子吃多了不好,要積食的。”

喬連波捧了碗,眼圈就是一紅:“今日若不是表姐古道熱腸,隻怕我和弟弟就……”淚珠一顆顆掉進了飯碗。

綺年歎著氣輕輕拍撫她後背:“都過去了,還想它做什麼。明日就到京城,劉管事已經讓人去送信了,外祖母聽說你來,想必也是歡喜的。”

她勸了半天,喬連章也不安地停下筷子看著姐姐,喬連波才止了淚,低聲道:“讓表姐見笑了。如今家裡淪落成那副樣子,不得已來尋舅舅和外祖母……”

“這有什麼好笑的。”綺年歎了口氣,“你我是一樣的,說這些做什麼。趕了這些天的路也必定累得狠了,用了飯早些休息才是真的。看你瘦弱成這樣兒,要多吃一點才是。”

一頓飯總算融融洽洽地吃完,喬連章是男孩子,總不好在綺年房裡多留,雖然看他那樣兒對姐姐戀戀不舍,還是被那位吳嬤嬤給帶出去到隔壁房安排休息了。綺年看喬連波也是麵露倦色,便讓如鸝如燕趕緊鋪床。

床還沒鋪好,門口倒傳來了腳步聲,林悅然人未到聲先到:“周姐姐,我們去街上走走吧,外頭好熱鬨!”

綺年一下子想起來還有這位呢:“表妹,也該先去給總兵夫人行個禮才是……”

悅然好奇地拿眼睛打量著喬連波,笑嘻嘻地牽住綺年的袖子:“我聽娘說啦,這位喬姐姐是周姐姐的表姐,還有一位喬表弟的,是不是?我娘說,喬姐姐一定都累了,明天啟程的時候自然能見著的,今天就不用過去了。”說完,又扯著綺年的袖子撒嬌,“周姐姐,我娘說累,不肯跟我上街去,又不許我自己去。要是你陪我,娘一定會許的。”

綺年真佩服她居然這麼有精神:“你不累嗎?明天還要趕半天路的。”

“不累不累。”林悅然又拿眼睛看了看喬連波,恍然大悟,“周姐姐你是不是怕把喬姐姐一個人扔下呀,一起去嘛,還有喬表弟也去!”

喬連波自悅然進來就在悄悄地看她身上杏色纏枝蓮花的織錦小襖、肩上鑲白狐皮的玉色鶴氅、手腕上鏤空金絲嵌珠鐲子、還有繡鞋尖上鑲的黃豆大小的珊瑚珠。這時聽林悅然點了自己的名,將身子稍稍向後縮了縮,勉強笑道:“我,我就不去了……”

林悅然很是掃興,拉著綺年的袖子直晃:“周姐姐,那我們去嘛。”

綺年注意到喬連波的神色,歎了口氣好聲好氣地對林悅然說:“好妹妹,這裡雖然熱鬨,可是也太亂了,不適宜我們姑娘家出去的。你看今兒白天裡,你喬姐姐不就遇了無賴麼?白天都這樣,晚上隻怕小賊更多。伯母不許我們出去,就是這個道理。”

林悅然很不高興,又不好說什麼,不悅地抿了抿嘴,到底還是轉身走了。喬連波鬆了口氣,有些怯生生地看著綺年:“林姑娘不高興了,是不是我……”

“沒事,本來伯母也不許她出去的。”綺年一笑,“趕了這些天的路,我都乏透了,真不知她哪裡來的精神,還想著出去呢。我倒是隻想歪著了。”

兩人上了床。雖說都累了,可是一時半時也有些睡不著。喬連波猶豫再三,還是低聲道:“表姐,你見過舅舅和外祖母麼?”

“沒有。”綺年老實地回答,“我娘嫁在成都,我也是第一回進京呢。”

“我,我有些怕……”喬連波往她身邊靠了靠,“心裡慌得很。都沒有給舅舅去一封信就……萬一舅舅不願意……”

“不要多想。”綺年拍拍她的手,“劉管事不是已經派人去送信了麼?外祖母必然是高興的。”

喬連波不再說這事了,半晌微帶羨慕地道:“那位林姑娘,是廣西總兵的女兒?難怪通身的富貴……”

綺年不由得覺得小姑娘有點可憐。母親也是出身高門,就因為臉上有疤便低嫁了,偏偏男人敗家,今兒白天喬連波姐弟身上穿的那衣服……隻能說是不算襤褸,更不用說首飾之類了,也就頭上一支銀簪子,還是素銀無花的。

“如燕——”綺年想了想,還是叫如燕拿了首飾匣子來,“明兒早晨還要見總兵夫人,表妹看這支玉釵可還喜歡?若喜歡,明天戴著。”

“這,這怎麼好……”喬連波目光一下子就被那支釵子吸引住了。釵頭是一段雪白的玉藕,頭上卻有一片青綠色,被匠人巧手雕成了一角荷葉,葉邊上甚至還有一顆露珠,俏色用得極好,看起來清爽剔透,栩栩如生。顏色又素淡,正合適孝期內插戴。

“妹妹先戴著,將來得了好的再送我也是一樣。”

“多謝表姐。”喬連波將釵子握在手裡,目光在匣子裡掃了一下,有些黯然,“我小的時候,記得母親的匣子裡也有不少東西……”

綺年歎了口氣,輕輕按按她的肩膀:“不要想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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