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此生彼死各有定(1 / 2)

表妹難為 朱砂 10269 字 7個月前

蘇家少奶奶把孩子生在了娘家,這事實在是有些稀奇,難免在京城裡傳了個沸沸揚揚最新章節。並且她在娘家杖殺了一個陪嫁丫鬟的事,不知怎麼的也泄露了出來,同樣是說什麼的都有。

處死個把丫鬟不算什麼,但是在娘家打死陪嫁的丫鬟,這事就比較出奇一些。這些京城裡的貴婦們什麼沒經過什麼沒見過,三傳兩傳的,基本上就把真相也猜出來了。

不過鄭瑾並不管外頭說了些什麼。從前她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就跋扈,嫁了人更不比從前要柔婉,自是不怕彆人說。最重要的是,她一舉得男,生了個六斤重的男孩!雖然說起來有些早產,又有七活八不活的說法,但鄭瑾偏偏的運氣極好,雖然生得也有些艱難,卻是母子平安。這是蘇家的嫡長子,據說蘇太太高興得什麼似的,隻是因著鄭瑾身子不好,洗三就隻請了親戚們,打算著滿月的時候再大辦一下。

這些事都是許茂雲跟綺年講的,彼時兩人正在東陽侯府,來給老東陽侯吊唁呢。

足足的拖了半年,老東陽侯這口氣實在是吊不住了。秦岩還沒有成親,但總算趕在祖父咽氣之前跟一個遠房表妹訂了親事,也算是讓老東陽侯了卻了最後一點心事。據說老東陽侯去世前還問過為什麼不是跟吳家姑娘成親,也不知東陽侯是用什麼說法敷衍過去的。

東陽侯府一片雪白,除了嫁到遠地的秦楓之外,孫子輩的都回來了。東陽侯府的爵位雖然到了頭,但大長公主還活著呢,京城各勳貴官宦人家沒有不來吊唁的。

綺年也得跟著秦王妃過來奔喪。大長公主病倒了,兩個兒媳婦加一個孫媳婦忙得團團亂轉。秦王妃帶著綺年和秦采回來奔喪,一個女兒一個孫女,都換了孝服去靈前哭,隻有綺年有些尷尬,在靈堂裡幫著招呼一下賓客。

許茂雲跟著韓夫人過來吊唁,慰問過東陽侯夫人和秦二太太之後,悄悄躲出來跟綺年說話:“……孩子倒是生得挺可愛的,就是鄭瑾娘傷了身子,大夫說須得好生養著,一兩年之內不能再生了。”

“早產自然傷身,隻要沒傷著根本,多將養幾年也就好了。”綺年也是趁機出來透口氣。那靈堂裡點著一把把的香,嗆死個人。

許茂雲嗤笑了一聲:“哪裡,我瞧著我那位表嫂身子好得很呢。聽說大夫診脈說她傷了身子,姑母就說要把孩子抱到她房裡去養,當時鄭瑾娘就跟姑母吵了起來。洗三那日兩人都還不怎麼說話呢。這幾天聽說姑母要叫丫鬟去伺候表哥,竟然沒有一個敢去的,都說香雪就是前車之鑒呢。”

綺年皺起了眉,半晌才道:“按理這話我不該說,總是你的姑母——但孫子一生出來就想著抱走,有哪個當娘的會喜歡?這也還罷了,隻說是為了叫媳婦好生養著。可這後頭又想著找通房——鄭瑾娘是太狠了些,可這七死八活的生下孩兒還沒出月子呢,那裡婆婆已經在想著塞通房了——若換了我,我也不高興。”

許茂雲也收起了笑容,半晌道:“表哥也是一脈單傳,姑母總想著他多有幾個兒子,這一聽表嫂傷了身子一兩年的不能生育,就……”

“都還年輕著呢,何必急在一時。”綺年對蘇太太這種婆婆半點好感都沒有,“不是講規矩麼,才說兒媳傷了身子就塞通房,這是什麼規矩……”

許茂雲輕輕點頭不語,綺年也就換過了話題:“你如今怎樣?過得可好?”其實也不用多問,看許茂雲的樣子就知道了,臉色紅潤,比成親前似乎還圓潤了幾分。果然許茂雲把頭一低,臉紅到耳根,嘴角卻帶了笑意。綺年看著高興,打趣笑道:“想來是不錯的了?隻是怎麼不大見你出來走動?”

許茂雲紅著臉道:“在家幫著嫣兒繡嫁妝呢。”她嫁進韓家,總是擺不起嫂嫂的譜來,又不好繼續管韓嫣叫姐姐,隻好彆彆扭扭叫個嫣兒。

韓夫人上完香出來,看見她們兩個親親密密在說話,不由得也歡喜,隻是彆人家是開喪事,也不好帶出笑容來,隻道:“說什麼呢?”

許茂雲忙道:“說嫣兒在家繡嫁妝呢。”

韓夫人歎道:“那丫頭就是不愛好生學針線,到這會兒還要嫂子幫著繡,真是丟臉。”

許茂雲紅著臉道:“都是應該的。”

韓夫人看四周無人注意,便低聲向綺年道:“莫怪伯母多嘴,鄭家瑾娘都生了兒子,玉如也有喜了,你可有動靜了?”

說起這個,綺年隻能搖搖頭。韓夫人皺起了眉:“也該找個高明大夫瞧瞧,好生調養調養。”略一猶豫才道,“你成親也將一年了,還沒動靜,外頭說話不好聽。”

許茂雲睜大了眼睛道:“娘,外頭說什麼了?”因她年紀小,韓夫人也不經常帶她出門。

韓夫人歎道:“左右不過是那些話,你們不聽也好。隻是郡王世子年紀也不小了,還是早些生的好。不論是男是女,隻要有了動靜就好。”她聽的話還是韓老爺回來告訴她的,說外頭都講郡王世子子嗣上艱難,早就有了通房妾室卻一直沒動靜,如今娶妻將近一年了,照樣沒動靜,不要是不能生罷。韓夫人一聽這話就急了,又不好說,今日見著了也就管不了那麼多,吞吞吐吐又道,“世子也是在外頭當差勞苦,若要生養,夫妻兩人都該調養。”隻是不好說這問題是否出在趙燕恒身上。

綺年隨著慢慢往二門走,聽罷了韓夫人的話便點頭道:“我記著了,回去就與世子商量這事兒。”抱了韓夫人的手臂道,“還是伯母疼我。”

許茂雲見狀,也抱了韓夫人另一邊手臂撒嬌道:“娘疼她不疼我。”

韓夫人險些笑出聲來,一手拉了一個道:“都疼,都疼,你們兩個都好好的我就歡喜了。”向綺年道,“我們這就回去了,你也回去尋王妃罷。雖說不算世子的正經外家,到底也要顧忌些。”

綺年點頭答應,瞧著韓夫人婆媳走了,才帶了如鴛慢慢轉回去。靈堂裡煙火氣太重,真是熏得厲害,如鴛看她有些累,便悄聲道:“世子妃去屋裡喝口茶歇息片刻罷?”說起來又不算是趙燕恒的正經外家,本來應個卯也就可以回去了,偏偏秦王妃這會兒已經進了大長公主屋裡,秦采又是孫女,綺年也不好不打個招呼就自己回去了。

秦王妃已是準備在娘家一直住到父親出了頭七的,秦采也是如此,故而兩人都帶了換洗的東西,安排在客房裡住下。綺年穿過花園往客房走,忽然聽見假山後頭有人急切地喚了一聲:“表妹。”正是秦岩的聲音。

這會兒眾人都在前頭忙活,花園裡連丫鬟都少有經過,秦岩這聲音雖不高,卻也被綺年聽了個清楚,不由得眉頭一皺。幸而東陽侯府的花園裡石子小路四通八達,綺年腳下一轉踩上另一條路示意如鴛趕緊繞著走,耳朵裡卻仍聽見秦岩道:“表妹大喜我也不曾去恭賀,今日補一句罷,恭喜表妹了。”隨聽趙燕妤道:“多謝表哥了,表哥怎麼不在前頭招呼客人?”

綺年腳下加快,恨不得趕緊走得遠遠的,可惜她還沒走遠,趙燕妤已經從假山後頭那條小路走出來了,秦岩跟在身後,一臉喪家犬一樣的表情道:“我隻想來見見表妹——”猛然看見綺年和如鴛的身影,不由得變了臉色。

綺年隻裝沒看見,帶著如鴛管自走遠了。趙燕妤不由得跺了跺腳,瞪了秦岩一眼:“誰叫你過來的!”

秦岩滿心淒惶,眼睛都有些紅了,低聲道:“我也沒說什麼,不過是來恭喜表妹得嫁如意郎君,她聽見又能怎樣?難道還不許我與表妹說幾句話了麼?”自從他跑去吳府退親,就被父親狠揍一頓關了起來,趙燕妤出嫁他還被關著,確實不曾去道賀。想著這輩子不但不能娶表妹,就連親眼看見她穿上嫁衣都不成,不由得悲從中來。

趙燕妤想了想,確實秦岩也沒說什麼出格的話,即使被綺年聽見也沒有什麼,便放緩了聲音道:“聽說表哥也訂了親了,也要恭喜表哥呢。”

秦岩聽她語中帶笑,心裡更是酸苦。這門親事定得急,最多九月裡那姑娘就要進京成親了,那以後當真是再跟表妹多說一句話也不能了。

趙燕妤看秦岩這樣子,心裡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自幼秦岩就對她百依百順,但她隱隱約約是知道自己將來要嫁阮麒的,從來沒有對秦岩動過什麼念頭。那日秦岩為了她跑到吳府去退親,她方察覺秦岩原來對自己也有些彆的念頭。心中不免為自己能令表哥死心塌地有幾分得意,卻也覺得他有幾分可憐。便隨手將自己帕子塞給秦岩道:“這樣子人看了豈不疑心?快擦擦眼淚走罷。”想著自己也該避嫌才是,趕緊帶著丫鬟走了。

秦岩站在那裡目送趙燕妤遠去,把那帕子仔細折了起來塞進懷裡,悵然又站了一會才出去到外頭靈堂上去哭靈了。好在今日東陽侯府男男女女都得哭,也並沒人覺得他眼睛通紅有什麼不對。

綺年撞了這麼一場戲,越發覺得自己不好再在秦家呆下去。好在過了午時秦王妃總算從大長公主房裡出來了,綺年便過去說了這話。秦王妃安慰母親半日,自己也哭得眼圈通紅,聽綺年說了便擺擺手道:“我跟采兒要住過了頭七,你回去也好,免得府裡亂了。”

綺年安慰了幾句,又說好過七日安排人來接她們回去,這才叫人去備馬車。昀郡王帶著三個兒子也是一早去吊唁,但除了趙燕平也在秦家多住幾日之外,其餘人也要回郡王府,正好一路回來。

綺年進了房裡,看趙燕恒跟著進來,臉上神情肅然,眉頭還皺著,便顧不得自己身上衣飾未解,過去替他脫去外頭素服,問道:“這是怎麼了?可是出什麼事了?”

趙燕恒微微點頭,自己脫了衣服,沉聲道:“有幾個地方上了消息,今年春天雨水就大,恐怕要有大汛。”

綺年心想這條黃河真是年年折騰:“這河上有汛怕也不是頭一回了,該怎麼就怎麼,朝廷也該是做熟了的吧?”

趙燕恒看著如鴛替綺年卸了妝退出去,這才歎道:“今年不同,皇上剛動了立太子的意思,河道上就這樣,不是好兆頭最新章節。”

綺年大為驚訝:“難道皇上會因此就不立太子了?”

趙燕恒苦笑道:“自然會有人拿這個說話。”輕輕在炕桌上捶了一拳,“真是天不作美。”

綺年不以為然:“如今皇上還沒正式下詔呢,黃河有汛也是常事,關立太子什麼事?退一萬步說,就算有河汛,隻要不是什麼百年不遇的大水,也不能說是不吉利的事。往年沒立太子呢,黃河難道少發水了?”

趙燕恒點頭道:“皇長子也是這個意思。皇上已經差了承文伯去巡河了,隻要沒出什麼大災,這太子就得立。”

承文伯是皇後娘家哥哥,就算為了順利立太子他也得好生巡這條河,想來也是沒什麼事的。綺年坐到丈夫身邊安慰他:“皇上都這樣想,應該是無妨的。瞧瞧你,自打說要立太子了,你倒好像更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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