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偷雞不成蝕把米(1 / 2)

表妹難為 朱砂 10353 字 3個月前

恒山伯府來得比綺年想像的還快。

綺年爬起來的時候覺得渾身都有點兒酸溜溜的舒暢。身邊已經空了,趙燕恒每日清早必要打一套拳,這是風雨無阻的。綺年瞧瞧窗台上的時計還未到請安的時候,於是也在床上做了幾個瑜珈動作,把肌肉好好拉了拉才下床梳洗。

剛梳好頭發,趙燕恒已經回來了,剛進屋,白露就捧著擦汗的帕子跟著進來遞過去,澀聲道:“世子先擦擦汗,彆被風撲著了。”這幾日她眼睛都是腫的,便是撲些脂粉也掩不住,反而因平日不用粉,如今用上更顯得明顯了。

趙燕恒看了一眼她的眼睛,接過帕子溫聲道:“這是怎麼了?眼睛怎麼腫得跟桃兒似的?若是受了什麼委屈便與世子妃說,自有她替你做主。”

白露聽了前麵的話剛抬起頭來,就聽見後麵讓綺年替她做主,眼圈登時一紅,險些就要哭了出來,強忍著道:“奴婢沒有什麼委屈,不過是沙子進了眼睛——”一句話沒說完已經再忍不住,捂著嘴跑了出去。

屋子裡氣氛不由得就有些緊張,如鴛剛替綺年梳好頭發,左右看看,拉了如鸝道:“奴婢們去給世子備浴水。”轉身退了出去。

趙燕恒笑了笑,走到綺年身邊,在首飾匣子裡選了一枝水晶蓮花釵,替她插在發間,隨口道:“如鴛這丫頭倒機靈。”

綺年從鏡子裡看著他:“沒什麼話要問我?”

趙燕恒微微一笑:“我該問什麼?”

綺年索性把身子轉過來瞧著他:“白露的事唄。她是跟你這些年的大丫鬟,又哭成這樣,你難道就不問一聲?若是我讓她受了委屈呢?”

趙燕恒也扯了把椅子坐下,回看綺年:“禦賜酒器那一回我就知道了,你若有心除她們,何不借著王妃的手,還能推得乾乾淨淨。那一回你都放過了,難道如今又後悔了不成?”

綺年撅起嘴,又嗤地一聲笑了:“你該不會是什麼都知道吧?”

趙燕恒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我知道什麼?我自然是什麼也不知道,否則白露還怎麼在院子裡呆下去?”

綺年垂下眼睛:“她也不小了,你這樣總揣著明白裝糊塗,倒耽擱了她。”

趙燕恒倒怔了怔:“我早想過了,將來給她們四個都選個厚道可靠的人,厚厚備份嫁妝,風風光光地嫁出去。這些話平日裡也跟她們說過的。”

綺年不由得“唉”了一聲。這下算是明白了,趙燕恒到底是這個時代的人,思想自然也是這個時代的,若說耽擱了白露,他真沒這心思,但若要說讓他替白露的前程著想,他所能想到的也無非是自己挑個可靠的人,然後把白露嫁過去。至於白露是否喜歡那人,是否心甘情願,他就想不到那麼深了。說起來這世界上多少賣身為奴的不都是如此?若能得主子替你仔細挑人,那已經是大福氣了。

“說來說去你跟父王一樣,娶了妻就把後院都扔給人家就不管了。”

“胡鬨!”趙燕恒笑斥,“怎麼編排起父王來了?”略頓了頓又道,“我跟父王自然不同,我卻是沒娶錯人的。”

綺年笑著白了他一眼:“你這就不是編排父王了?”這不明明地說昀郡王眼力不好,娶錯了人麼。

兩人正說話呢,如鴛一頭紮進來,卻不是送熱水來了:“世子,世子妃,王爺王妃傳話讓馬上去丹園呢!”

“哦?”綺年微一揚眉,“知道是什麼事麼?”

如鸝跟著進來:“立夏說,外頭恒山伯帶著世子上門了,在外書房跟王爺說了會子話,王爺就大怒地進後頭來了。”

綺年和趙燕恒對看一眼,彼此心裡都明白——來了。

丹園裡,綺年剛進去聽見趙燕好在哭,肖側妃臉色有些蒼白地道:“王爺明鑒,好兒根本不知此事,更與恒山伯世子毫無瓜葛。”

昀郡王臉色黑如鍋底,見綺年進門就瞪著她:“你這長嫂做得好啊!”

綺年隻當不知道,福身行禮,含笑道:“不知父王叫兒媳來有什麼吩咐?”

昀郡王把手一指,麵前小幾上擺著一枝點翠蝴蝶釵,包在一塊手帕裡:“你還要問?帶著你妹妹出一趟門,怎麼釵環手帕都到了外男手裡了?”

綺年隻看了一眼就道:“哦,這不是二妹妹的點翠釵麼?張家姑娘送還回來了?”若是能早點跟冷玉如通通氣就好了,但是這會兒鄭家上門這麼快,她也隻能先管趙燕好了。

昀郡王眉頭一皺,秦王妃已道:“與張家何乾?是恒山伯世子送過來的。”

“這就奇了,這點翠釵當時二妹妹與張家姑娘換著插戴,後頭張家姑娘不小心丟失了,怎會是恒山伯世子送來呢?”綺年偏頭想想,對秦王妃一笑,“想來是落在承恩伯府裡了,才插恒山伯世子送來的?那也不對啊,恒山伯世子如何知道這是二妹妹的東西呢?”

昀郡王聽這話裡有話,臉色倒緩和了下來,秦王妃忙道:“恒山伯府派來的管事媳婦說了,是好兒去房裡更衣的時候,恒山伯世子酒後撞了進去,失了禮數。恒山伯所以送了世子來請罪,想要結了親掩了這事呢。論起來這也不是好兒的錯,如今外頭也不知道此事,定了親事倒也全都遮蓋過去了。隻是你帶著好兒出門,怎就粗疏至此,竟讓她更衣時被人撞了進去?昨日回來,怎也不提此事?”

綺年心裡冷笑:“父王,王妃這話說得兒媳更不解了,恒山伯府既派了管事媳婦來,可能讓她進來容兒媳問一句?”

昀郡王皺眉道:“這樣事,掩都掩不住,還要問?”縱然趙燕好沒有任何錯誤,這釵環帕子之類的貼身小物都被一個外男送了回來,說出去也是她名聲不好聽。

“自是要問的。”綺年用兩根手指拎起那帕子瞧了瞧,“恒山伯府這樣大張旗鼓地上門來,兒媳倒想問問,他們把彆人家姑娘的帕子送到咱們府上來,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昀郡王一怔:“彆人家姑娘的帕子?”

綺年張開那帕子:“父王瞧瞧,二妹妹的帕子繡的都是荷花,間或也繡幾竿竹子,這繡著芍藥花的帕子,咱們王府是從來沒有的。”因為秦王妃最愛牡丹,這府裡人用的帕子之類小物件,不但不繡牡丹,就連芍藥這等相似的花朵也不繡。滿府裡算來算去,大概也就綺年和秦采屋裡有幾件繡牡丹花的衣裳,還是成親的時候穿用過。

昀郡王方才不曾細看這帕子。因這枝點翠釵子是秦王妃的陪嫁,剛嫁進王府的時候時常插戴著,是他看熟了的,因此一見釵子就知道是自己府上出去的,便沒再細察那帕子,此時聽綺年這麼一說,頓時起了疑心,一麵叫人去喚恒山伯府那管事媳婦進來,一麵問綺年:“這釵子究竟怎麼出去的?”

綺年欠身道:“這釵子是當日二妹妹與張家姑娘換著插戴,後頭張家姑娘隻說丟了,究竟怎麼出去的,兒媳也實在糊塗,還要等那管事媳婦來了再問她。”

恒山伯府來的這管事媳婦倒也十分體麵,穿著石青繡白梅花的緞衫,頭上插戴著米珠銀器,長相也端正,進來就先雙膝跪下,滿口裡請罪道歉:“……如今夫人氣病了,我們府上少夫人又是新故,一時竟找不出個人過來。奴婢的娘是夫人的陪嫁大丫鬟,因此上叫奴婢過來給府上請罪。原是我們世子那日思念少夫人喝醉了,不知府上二姑娘在屋裡更衣,這才闖進去的。如今伯爺帶了世子來,王爺要打要罵全憑著,隻是我們夫人想,跟府上素來是親近的,這事原也是誤會,我們世子這會子誠心求娶,隻要——”

“你且住了。”綺年笑吟吟聽了一會兒,打斷那媳婦的話,“隻是這話我聽著奇怪,我家二妹妹那日隻在承恩伯府賞花,幾時去更過衣?”

那媳婦微微一怔,道:“原是小丫鬟們不經心,潑濕了姑娘的裙子,是承恩伯府珊姑娘拿了一條新做的天水碧裙子——”

綺年笑道:“這話說得我更糊塗了。我家二妹妹出門時穿著什麼裙子,回來時還穿著什麼裙子,什麼天水碧的裙子,我怎的沒看見?”

管事媳婦隻道綺年這是要賴,她是早得了吩咐的,便陪著笑道:“世子妃彆惱,原是我們世子唐突了,不該拿了二姑娘的釵子和帕子——”

綺年再次打斷她:“你再這樣造謠,我隻好請恒山伯夫人叫人掌你的嘴了。我家二妹妹那日與林家姑娘一起,自開席直到出承恩伯府都是形影不離的,何曾去更過什麼衣?承恩伯府上丫鬟潑濕了張家姑娘的裙子,怎麼混說到我家二姑娘頭上?承恩伯府的下人就是這樣胡言亂語的?”

那管事媳婦當日本沒有到承恩伯府裡去過,此時突然聽見說是張家姑娘,不由得怔了怔道:“但這釵子,明明是府上二姑娘的……”心裡卻覺得不好了。若是綺年紅口白牙地乾說趙燕好不曾去更過衣,這倒還好反駁,如今又抬出林家姑娘這個人證來,這便可見不是假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