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棄舊情各取所需(2 / 2)

表妹難為 朱砂 9383 字 3個月前

“我倒要看看她鬨什麼把戲。”綺年握緊了拳頭,“還有那秀書!就說我今兒嚇了這一跳,有些動了胎氣,要用安胎藥。喜妞兒要用藥,我要用藥,她也要用藥,我倒要看看她有沒有這個心!”

如鴛不敢再說話,出去傳了綺年的話又趕緊回來:“世子妃可要保重身子,萬不要真的動了胎氣。”這先是受驚又跑了一趟夏軒,怕是真的會不舒服呢。

綺年確實覺得肚子不太舒服,閉了閉眼睛:“請太醫來診個脈罷。”

太醫診了脈,確實是急怒攻心有些動了胎氣,好在並不嚴重,隻要靜養幾日即可,不過既是郡王府的事,少不得格外精心,仔細擬了個方子出來,讓綺年喝上兩服。剛送走太醫,趙燕恒就陰沉著臉回來了,一進屋先聞到一股藥味,不由得吃了一驚:“怎麼了?”綺年素來是不愛喝安胎藥的,說沒病喝藥純屬無事生非,如今屋裡有藥味,必然是有事。

綺年擺擺手:“這藥喝不喝的都沒大妨礙,世子不必著急。倒是你這樣黑著臉進來,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趙燕恒仔細看了看綺年的臉色,眉頭緊皺:“瞧你臉色也不好,如鴛,世子妃這是怎麼了?”

“世子先說!”綺年有些不耐煩地皺起眉頭,“等世子說完了,我真有要緊的事說呢。不過與我的身子無關。”

趙燕恒見她有些動氣,隻得道:“昨兒夏軒又叫了郎中不是?”

“是。”綺年一聽見夏軒二字氣就不打一處來,“昨兒叫,今兒又得叫,彆人不知道的,還當郡王府多少病人呢!罷了,世子往下說罷。”

趙燕恒略一沉吟:“我說了你可彆惱,林秀書有孕了。”

“什麼?”綺年當真吃了一驚,“你如何知道——哦,原來林秀書跑到夏軒去見那郎中是為了這個。”

“你也知道林秀書去見了郎中?”趙燕恒冷笑道,“萬想不到,她竟然是有孕了!還是立秋偶爾在角門看見那郎中有些鬼鬼崇崇的,拿住了他細問,才知道他給了林秀書墮胎的藥。”

“是——誰的孩子?”綺年想來想去,不是十分敢肯定,“該不會是下人的罷?”私通是大罪,如果隻是跟郡王府的下人,林秀書犯不上。何況她一直被圈在節氣居裡,隻有最近幾個月時常會被秦王妃要去畫個花樣子,“總不會是——”總不會是趙燕平的吧?

這件事趙燕恒也不能確定:“叫來審審便知了。”若真是趙燕平的孩子,那可真是有戲看了,恐怕到時候郡王府就要掀起一場風浪。

“世子且稍安勿躁,審秀書並不著急。”綺年平了平氣,“我還有件事要與世子說,世子先靜靜心罷。”

趙燕恒打從一進來就發現她麵有怒色,這時候少不得道:“你說罷,我聽著。”

綺年從兩月前宮嬤嬤跑去夏軒說的話開始,一直講到今日喜妞兒落水:“小蜓當初是采芝自己挑的丫鬟罷?實在不是個有心眼的,宮嬤嬤說的那些話她竟沒放在心上,若不是有一天偶爾與如鵑閒話漏了出來,如鵑不追問,她還不曾當回事呢。”

趙燕恒臉色一點點變得難看起來,緩緩道:“你覺得,宮嬤嬤那些話,是在挑撥采芝?”

“我也隻是疑心,所以並不曾說什麼。隻是今日喜妞兒落水之事實在蹊蹺,冬天裡誰去荷花池邊上,那石頭上怎麼就結了冰?分明是有人在上頭倒了水。我已安排了,派人去荷花池裡撈一撈,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東西。”

趙燕恒沉默半晌,低聲道:“其實你一直不放心采芝,是麼?”

“是。”綺年答得很痛快,“她若真願意一輩子呆在夏軒,就像怡雲一樣也就罷了,但她不是怡雲。怡雲不會給我做中衣卻繡上先王妃最喜歡的杜鵑花;不會給你做了青團子還要回憶一下從前同甘共苦的日子;更不會隱瞞香藥的病情,既除了香藥,又擺出替我頂罪的模樣來對我施恩,一箭雙雕!”

趙燕恒閉緊了嘴唇不語。綺年放緩聲音:“她繡什麼花,做什麼青團子也都罷了,但她能看著香藥死,卻算計著對我施恩,這樣的人,我卻不敢留她在旁。”

“倘若她隻想留在夏軒——”趙燕恒隻說了一半就停下了。

綺年望了望他:“我知道你跟采芝不是平常的主仆,那就這樣吧,倘若她此次不對我下手,我就容她住在夏軒安穩終老,但倘若她下了手——”

“她若真要害你,”趙燕恒沉聲道,“不必你動手,我會處置。”

“一言為定!”綺年不再多說,夫妻兩個沉默地對坐了一會兒,直到白露悄悄進來,“世子,世子妃,在荷花池裡撈了一遍,找出些這個來。”她攤開手,帕子裡包著一朵珠花,還有幾顆散落的翡翠珠子,“方才楊家的在喜妞兒衣兜裡,還找到一顆翡翠珠子。”她攤開另一隻手,手裡那顆滾圓碧綠的翡翠珠,與手帕裡包的並無二致。

綺年仔細看了看:“我沒見過這東西,你們誰見過?”

趙燕恒伸出手拿過了珠花:“這是采芝的舊物,是從前她做丫頭的時候我給她的。”

綺年聽他的聲音裡說不出的傷心,原本還一肚子氣的,立刻就化作了憐憫,悄悄向白露等人使了個眼色叫她們退出去,自己站起來輕輕摟住了趙燕恒的肩頭:“人心易變,想的多了,要的多了,人心也就變了。”

“我一直對她心存歉疚……”趙燕恒低聲說,聲音晦澀低沉,幾乎聽不清楚,“那時候我隻有怡雲和她,除此之外不敢相信任何人,誰知道後來竟就會傷了她,以至於她被退親……你說替她找個厚道本分的人嫁了,我後來想想確是好事,既不能給她什麼,何必讓她在這裡熬日子?本還後悔為什麼我早不曾想到,卻不知……原來她當真是不想出去。”

綺年不能說什麼,隻能輕輕拍撫著趙燕恒的後背,低聲道:“那時候她對你是真的忠心……”

趙燕恒閉著眼睛靠了片刻,挪開身體反握住了綺年的手,勉強笑道:“你如今有身子呢,倒還要安慰我——快些坐下,我還有東西給你。”自懷裡拿出一封信來。

綺年知道他心裡難受,接了信看看便有些誇張地歡喜道:“是哥哥的信!”立刻拆了開來讀,讀了幾行之後當真有些詫異了,“哥哥去追剿永順伯了!”

“嗯?”趙燕恒也始料未及,湊過去同看。

信是吳知雯寫的,寫信時周立年已然隨追剿永順伯的官兵入渝半月之久。因渝蜀兩地多山,永順伯幾千人一入山中便如魚入海再找不到,周立年卻是從前做生意的時候幾乎將渝蜀二州走了個遍,對兩地的地形都頗熟悉,便自薦去做向導。渝州知府正愁永順伯之事怕要連累了自己,一見有個得用的人自是大喜,便點派了他隨軍入山去了。

吳知雯信中不無擔憂之意,如今告知京城眾人,也有若周立年無功而返,渝州知府若要追究,請京城眾人代為從中轉圜之意。綺年看完歎了口氣:“哥哥總是如此——”這件事若成了自然是大功一件,但若不成,也是有罪過的,而他若不自薦,此事本尋不著他的。與春闈一樣,周立年也是在賭。

“這也無妨。舅兄這自薦也是心懷國憂的意思,即使不成,也沒什麼大罪。”趙燕恒把信看了一遍道,“隻消他不上陣作戰,並無大礙,你莫要擔心。”

綺年苦笑一下:“他是有主意的人,我擔心什麼,擔心也無用的。倒是不知他們過得如何,看表姐信中隻寫了少許幾句,但也可知清苦。”

趙燕恒不以為然:“嫁雞隨雞,既是放了那樣外任小官,亦是免不了的。都是慢慢熬上來的。倒是還有件喜事與你說,張家托人向父王試探二妹妹的親事,父王已應允了,想來不日這事兒就定下來了。”

“這當真是件好事。”綺年不由得真心歡喜了一下。

趙燕恒有些沒精打采地道:“知道你會歡喜,所以特地回來說與你聽,誰知道——”

綺年看他那難受的樣子,忽然有點希望采芝懸崖勒馬了。隻要采芝不真的對她下手,那麼趙燕恒就至少還有一點兒能自欺欺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