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郡王府兄弟分家(1 / 2)

表妹難為 朱砂 10021 字 3個月前

前頭亂起來的時候,趙燕妤正無聊地倚著羅漢床,翻著一本遊記。小腹還在不時地絲絲作痛,幸而不像昨夜一般瀉個沒完了。方才秦王妃將她埋怨了一頓不小心自己的身子,又把身邊的丫鬟訓了一頓,就到前頭喜宴上去了,且叮囑她不要再出去,一會兒叫姚黃燉了熱湯羹來給她喝。

趙燕妤自己也沒什麼要出去的意思。若不是東陽侯府是她的外家,不來禮數上不像樣子,她真不想來。誰知道秦岩上回子是發什麼瘋,明明都是各有親事,竟然跑到吳家去退了親,幸而沒牽連到她身上。萬一今日秦岩看見了她又要再發一回瘋可怎麼辦?還是躲著點的好。說起來秦岩對她是不錯,可是東陽侯府怎麼能跟英國公府相比。倘若阮麒能像秦岩一樣對她死心塌地,那該多好?

身邊伺候的秋英看見趙燕妤把書摔了,心裡就是一緊,正琢磨著如何找點事兒讓趙燕妤高興高興,就見春卉從外頭進來,臉上表情古怪,連忙向她使了個眼色,示意趙燕妤心情不好,彆在這時候撞上去。

可惜這個眼色沒有逃過趙燕妤的眼睛,頓時立起眉毛:“你們兩個眉來眼去的在做什麼?”

春卉心裡也咯噔一跳,不過手裡還捏著一張討趙燕妤歡喜的牌,倒也不很害怕,上前一步賠笑道:“縣主不知道,現下外頭鬨得可厲害呢。聽說抓住了一個偷偷潛進來跟人私會的侍衛。”

趙燕妤眉頭一皺:“什麼汙糟事也拿到我麵前來說,我看你是皮癢了!”

春卉連忙道:“可是那侍衛口口聲聲說來私會的人是世子妃呢!”

“誰?”趙燕妤眼睛一亮,懷疑自己聽錯了。

“是世子妃呀!”春卉見自己的消息吸引了趙燕妤,心裡鬆了口氣,連忙細細說明,“那侍衛拿出了世子妃陪嫁的香薰球,跟當初世子得的那個是一對兒,原來他們早在成都的時候就是青梅竹馬了。”

她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但趙燕妤卻聽明白了,頓時一躍而起:“走!快去看看!今兒我那位大哥也在吧?看看他娶了這麼個世子妃,以後還能不能走得出門去!”

秋英訥訥道:“可是王妃說不讓縣主到前頭去……”她在四個陪嫁丫鬟裡年紀是最大的,遇事也比彆人多個心眼,方才聽見春卉說什麼香薰球,心裡就不由得有犯嘀咕了。趙燕妤自來身子不錯,昨日又未吃什麼生冷之物,為何會忽然腹瀉呢?再說便是腹瀉也喝過了藥,今日既能來秦家,為何秦王妃卻不讓她到前頭去坐席呢?再加上現在這個香薰球,當初縣主跟姑爺鬨起來,不就是為了個香薰球嗎?這般般樣樣的加在一起,不由得秋英心裡不嘀咕。可惜趙燕妤此時一心都想去看熱鬨,哪裡管秋英說了什麼,拔腳早出門了。秋英沒辦法,隻得一邊叫小丫鬟去小廚房快尋姚黃過來,一邊自己跟了上去。

趙燕妤興興頭頭趕到前頭,果然那裡圍了一群人,隻是她剛走到近前,就見如鴛一手舉著一對香薰球,另一隻手拿著一個單個兒的香薰球,說這是偽造的。

春卉當即就傻了眼。她聽見前頭熱鬨過來看了看,隻聽見一半就跑回去了,這會兒再過來的時候,怎麼情形已經大翻轉了呢?眼看著綺年開始逼問東陽侯夫人,並且執意要報官了,她不由得腿都軟起來,戰戰兢兢回頭去看趙燕妤——縣主看見事情竟然是這樣,還不要治她一個謊報之罪嗎?

趙燕妤卻根本沒有想到懲罰春卉的事兒,因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如鴛手裡那個單個兒的香薰球吸引去了。她眼力很好,現在離得又並不遠,若是彆的東西或者還可能認不出來,但如鴛手裡那個香薰球上頭癟進去一塊兒,正是她大鬨阮麒小書房的時候親手摔的!

為什麼如鴛那小蹄子要說這個香薰球是仿著周綺年的香薰球製的?為什麼阮麒手裡的東西會仿著周綺年的?她想對自己說這東西一定不是仿了周綺年的,可是實在騙不過自己——倘若不是仿了她的東西,怎麼會拿來誣陷她與人私通呢?這個東西,這個東西在當初趙燕恒娶親的時候鬨得滿城風雨,人人都知道這是吳家大姑娘的陪嫁,隻此一對,彆無分號。為什麼阮麒手裡會有個仿製的?他仿這個做什麼!一股血直衝到頭上,她抬腳就要衝出去,卻被人緊緊抓住了。

姚黃在聽小丫鬟來報信的時候就知道不好。秦王妃吩咐她在趙燕妤的食物裡摻了些木薯粉,這東西跟馬蹄粉和在一起吃不出來,但趙燕妤打小兒不能吃這個,一吃就會腹瀉。為的就是今天不讓她在前頭坐席,不讓她看見這個從阮麒小書房裡搜出來的香薰球。結果——人算不如天算,還是看見了!她死死抓著趙燕妤的肩膀,壓低了聲音:“縣主萬萬不可出去!若現在出去,不光是把姑爺扯進來,還把王妃也扯進來了呀!”

倘若隻是扯出阮麒的事兒,趙燕妤真會不管不顧地衝出去的——丟臉也是英國公府丟臉!可是她到底還有一分理智,知道自己真的出去,立刻就會坐實了這有意誣蔑的罪名,無論是東陽侯夫人還是郡王妃,都跑不了!她僵直地站著,緊緊攥著雙手,忽然間看見了阮麒。

阮麒上次被打的傷雖好了,身體卻還沒有休養過來。按說阮老太君去世未滿一年,他們都不該出門的,因秦家是趙燕妤的外家,所以阮麒也陪著過來一趟,然後不坐席就要告辭的。可是他還沒走,就聽見後頭出事了,一聽見世子妃三個字,兩條腿就不聽使喚地跑過來了。

夫妻兩個隔著中間的人群遙遙而立,趙燕妤看見了阮麒,阮麒卻沒注意她……

東陽侯府的大喜日子以一場鬨劇結束,昀郡王趕來,相關人等全部退入後宅,秦家二太太替嫂子出麵,帶著兒媳們勉強招待完了女客們,總算沒有在這一天搞得京兆尹上門來拿人。不過既然女眷們都親眼看見了事情的始末,這事哪裡還能瞞得住呢?不出三天已經傳得滿城風雨,東陽侯府都快沒人敢出門了。

朱氏三日回門的時候,在母親膝前好一頓痛哭:“那一晚他說被人灌醉了,怕擾了我就沒進洞房也就罷了,第二晚還不進房來!我去給公婆敬茶,滿院子的下人看我都……聽說婆婆誣陷郡王世子妃,這日後我還怎麼有臉出門呢!”

朱夫人也是頭痛不已。滿城的輿論都對東陽侯府不利,畢竟李成是侯府侍衛,且已經當差四年了,這時候若說是看走了眼也實在說不過去。更有那心思活絡點的,已經想到秦王妃頭上去了。

這想法不無道理的。你說郡王世子妃跟東陽侯夫人有啥過不去的地方,要這樣歹毒地算計人家的名聲?事實上,不但世子妃跟東陽侯夫人沒啥矛盾,她們之間甚至連聯係都不多,唯一的聯係,就是東陽侯夫人的小姑是世子妃的婆婆——哦,是繼婆婆,因為世子不是秦王妃親生的,而是繼子,而秦王妃的親生的兒子呢,卻沒有當上世子……好了,矛盾終於找到了。

朱夫人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兒,恨得咬牙切齒:“都怪你爹當時糊塗,竟給你定了這門親。那郡王妃——當初把自己的侄女嫁給謀反的永順伯,如今又害自己的繼兒媳,竟然還在自己侄兒的婚事上動手!秦家有什麼了不得的,爵位到這一代也就完了!”跟女兒抱頭哭了一場。可是既已嫁人就是秦家的人了,此時也不能和離,隻得送女兒回去,又千叮萬囑,“且籠絡著姑爺,聽說姑爺讀書還是好的,將來督著他考出來,你再生了兒子,日子就好過了。”抹著眼淚將女兒勸上了馬車。

這樣的滿城風雨之中,郡王府卻是格外的安靜。秦王妃自從那日回來就病倒了,在丹園中半步不出,據說是得了傷寒,為免病氣過人,連兒媳和庶女都不必去請安了。整個丹園除了端著藥的丫鬟們進進出出之外,連點兒聲音都沒有,活似個墳墓。

那日最後是昀郡王與東陽侯談了一番話,內容是什麼綺年不知道,趙燕恒也沒有聽,隻是李成之後就人間蒸發再無蹤跡,偽香薰球也不見了。最後由東陽侯厚著臉皮出麵,說李成居心叵測,偽造世子妃貼身物件意圖勒索雲雲,至於彆人信不信,他也顧不上了。

外頭自然是有傳言的,但是傳言這東西越是去解釋就越麻煩,還不如不理。橫豎此事並無實證,再過些日子或者有彆的事出來,也就把這事按下去了。

應該說東陽侯深諳此中之道,他想的確實也沒錯,這還沒到過年呢,確實就有一件大事出來,把這件事壓了下去——皇帝給二皇子和三皇子封王,並各自劃分了屬地,等三皇子來年大婚之後,就各自出京就藩。

雖然之前皇帝早就有意分封兩位皇子,但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一拖再拖,現在封號也下來了,屬地也下來了,事情就無可更改。二皇子封號為令,封地在山東;三皇子封號為齊,封地在成都。這兩地都算好地方,二皇子封地近海,魚鹽自給;三皇子更不必說,成都自來就有天府之國的稱呼,都是十分富庶。

於是長平二十三年這個年末,真是熱鬨非凡。明麵上,太後國喪已滿,今年這年自然要過得熱鬨些,連去年的份兒都補上。暗地裡,各派官員忙著換主子的找靠山的,暗流湧動。

綺年也很忙,秦王妃這一養病,除了來往送禮的事情一概全不操心之外,還多添了她請醫抓藥的手續。還有魏側妃,聽說了東陽侯府的事兒真是興奮異常,時不時的就要蹦達出來要點這個要點那個,看見綺年忙碌,又熱心地推薦秦采為她“分憂”。

說到這上頭,綺年也不由得不佩服自己這個弟妹。說到底她也是東陽侯府的人,東陽侯夫人乾了那麼件事兒,她也跟著麵上無光,可是回了郡王府,照樣有什麼做什麼,隻是每回見了綺年都忍不住要露出慚色,卻也並不影響她把自己分到的事情做完。至於魏側妃的暗示,她是隻當沒聽見。綺年琢磨著,自己若是處在秦采這個境地,也未必就能這麼沉得住氣。

一轉眼就是除夕,秦王妃終於露麵了。養病半個多月,她倒確實瘦了好些,臉色也略有幾分憔悴,不得不敷了些脂粉掩飾。身上穿著杏黃色交領繡藤蘿花的襖子,下頭是月白底子繡滿了串串紫藤花的錦裙,頭上挽著流雲髻,插一枝白玉回鸞釵,垂下一串黃豆大的珍珠,末梢墜一枚靈芝狀白玉墜子。這一身打扮,若不是插了幾枝點翠花鈿,又加一朵大紅色堆紗杜鵑花,簡直就淡雅得不像過年了。

綺年注意到,秦王妃這一露麵,昀郡王的眼睛就盯在她身上,目光複雜。她不由得拿眼睛輕輕掠了掠趙燕恒,這次的事兒,昀郡王最後隻說由他來處理,必定會給她一個交待,但是直到如今,除了秦王妃稱病,實際上是變相被禁足之外,昀郡王還沒有拿出過任何交待來,難不成今天還要被秦王妃翻盤?她這身不常見的杏黃色衣裳到底有什麼奧妙,能讓她在年夜宴上連正室的大紅色都不穿了?

趙燕恒眼神也有幾分陰沉,輕輕在桌子下麵按了按綺年的手,示意她看看再說。不過他們不說話,自有人說話,魏側妃先就笑了一聲:“好些日子沒有見王妃了,看起來王妃氣色還好,妾身就放心了。”

秦王妃抬了抬眼,淡淡道:“有勞側妃掛念。”徑直在昀郡王身邊落了座,柔聲道,“也讓王爺費心了。”

昀郡王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來,隻是點了點頭,看綺年一眼:“上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