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話(2 / 2)

她一襲米色連衣裙,烏黑的長直發及腰,除了氣質愈發溫婉動人,麵孔依然清純素淨如初,他滿腹感動和心酸。這就是他千裡迢迢,風塵仆仆,也要來見她一麵的原因。

一群人聊首爾的天氣、房價、汽車、孩子。一直單身處在濟州島的他插不上話,還是她體貼細心,問他要不要吃糖醋魚。

他坐當晚的航班回了濟州島,翻著包裡的飛機票根、電影票、咖啡收據、學校飯卡……這些皆是跟她有關的點滴,他統統舍不得扔,視若珍寶地帶在身上。

等他再次回首爾,聽友人說她離了婚。丈夫受不了她在醫院日夜不分,提出了離婚。這一次,她沒有苦苦挽留,跟這位初戀男友徹底分開。

後來,她來濟州島出差,他去機場接她,三十九度的夏天,他穿著白色短袖和黑色休閒褲,頭發剃成了寸頭,手中提著她愛喝的冰鎮飲料。

正直旅遊季,機場人繁多,她有些近視,怕她看不見,他在擁堵的人群中一邊跳一邊揮手高呼,這一刻,他們像回到了大學的時光,他隔著人山人海,邊跳邊喊她名字,念真,念真。

她站在出口處,怔怔地望著他。這麼多年,隻有他不變,從未離開。

她在濟州島待了兩天,他陪她去逛超市,幫她推手推車,她意隨心動地說明年還要跟他逛超市。

他頓了一下,說:“過段時間我會移民去紐約。”

她看著他,欲言又止。

他去世後,她獨自逛超市,推著巨大的手推車,不小心撞翻了擺在過道呈金字塔型的飲料。

望著地上熟悉的飲料,化身為吳念真的徐莫詩驀地落下了眼淚,顫抖著手將飲料慢慢地撿起。

多年前,她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去大學報道,穿過黃葉飛舞的林蔭道,鱗次櫛比的教學樓,累得氣喘籲籲,他騎著自行車在她麵前倏地停下,對她說,同學,我幫你拿點行李吧。

她還是十八九歲的模樣,紮著高馬尾,一身白T、牛仔褲、帆布鞋的普通裝扮。而他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和牛仔褲,彎著眼睛對她笑,萬裡之外,遠方殘陽如血,這一刻,徐莫詩心痛得窒息,不禁捂住胸口,熱淚滾滾而下。

她這一生,對誰都問心無愧,卻獨獨愧對於樸錦程。那句來不及說出口的我愛你,隻能祈禱、奢求下輩子早一點遇見他,用力地告訴他。

導演李元談始終未喊卡,對著泣不成聲的徐莫詩繼續拍攝。後來她獨自跑到海邊的沙灘上,雙手抱膝坐下,這裡是濟州島,他們取景的地點之一。

她靜靜地望著幽藍的大海,耳畔是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海風吹起她的長發。

“你還好嗎?”劉亞人在她旁邊坐下,雙手懶懶地往後撐著沙灘,目光深邃地望著大海。

“我想一個人待著。” 她聲音清涼如水。

劉亞人一哽。“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待在這不安全,你彆以為劇組裡的人都是好人。”

“那你是好人嗎?”她倏地問。

“反正不是壞人。”他信誓旦旦。

徐莫詩笑了下,是真心實意地笑容,不是對其他藝人那種禮貌疏離的笑,也不是鏡頭前標準的迷人微笑。劉亞人勾唇:“進組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笑得這麼真。”

“我都不知道你這話是損我,還是誇我。”徐莫詩雙手攏起不停飛舞的長發,迅速紮了個馬尾,露出潔白的天鵝頸。

劉亞人內心感歎真漂亮。她瞳孔漆黑,眉眼極美,清純的麵孔不具攻擊性,卻絲毫不寡淡,無論素顏還是化妝都美的令人驚豔,加上她不俗的演技,也難怪導演和編劇會從幾千人中挑中她做女一號。

“當然是誇你。”

“陰陽怪氣的誇是誇嗎?”徐莫詩反問。

劉亞人哈哈大笑。旋即問:“從戲裡走出來了嗎?”

她同理心太強,融進角色裡,和角色合二為一,極易傷神,剛剛她哭得痛徹心扉,搞得站在旁邊的他也掉眼淚。

“還需要緩緩。”她如實地說。

“你覺得自己是樸錦程,還是吳念真?”劉亞人好奇地問。

“我是念真。”她短暫的人生跟吳念真殊途同歸,年歲漸長,擁有的越來越多,卻不知何為人生,被現實、公司推著往前走,走到了如今時常會感到疲憊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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