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痛(1 / 2)

痛症 玉寺人 13487 字 3個月前

最後喻落吟也沒那個福氣吃上季慧穎親手做的菜, 即便菜色豐盛,他也沒臉留下了。

他在看到了那幾張包裝紙之後食欲全無,隻想迅速的離開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梳理一下已經亂掉的情緒, 末了幾乎是‘落荒而逃’的。

“不好意思阿姨,我突然……”喻落吟削薄的嘴唇微微有些發白, 勉強笑道:“突然有點難受,先回家了。”

“怎麼臉色一下子變的那麼難看呀?”季慧穎看著喻落吟驟然蒼白下去的神色,有些詫異的走過來關切的問:“你是不是穿的太薄凍到了?”

“沒事。”喻落吟搖了搖頭:“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這樣啊, 那下次再請你吃飯吧, 今天謝謝你了。”季慧穎有些遺憾的呢喃,張口就要叫白尋音出來送客:“音……”

“彆。”喻落吟連忙打斷她:“阿姨,不用叫白尋音了,她可能做作業呢。”

季慧穎下意識的收回話音。

“不用送,反正我們明天學校也會見到。”喻落吟勉強找回一些‘機靈’的理智,斯文微笑看著無懈可擊:“阿姨再見。”

“行吧。”季慧穎隻得幫他開了門。

“對了阿姨。”喻落吟身形一頓, 眼睛不自覺的又飄向那個廢紙箱, 他找了個借口:“我幫您把垃圾扔下去吧。”

季慧穎一怔,有些猶豫的說:“這七樓太高了,你……”

“沒關係。”喻落吟微笑, 不容置疑的說:“我有力氣的,幫您吧。”

即便相處的時間很短, 但從喻落吟的為人處世, 季慧穎以為他是一個‘熱心腸’的孩子——類似於不幫人乾點活不舒服的那種男生,於是她也沒有堅持, 把廢紙箱遞給了他。

“那麻煩你了。”

“不麻煩。”喻落吟搖了搖頭, 分外乖巧:“阿姨再見。”

直到離開白尋音的家, 離開了這座樓, 這個小區,喻落吟臉上‘好整以暇’的麵具才慢慢碎裂,他緩緩吐出一口胸中憋悶已久的鬱氣。

隻覺得一口氣哽的難受。

喻落吟沒有讓懷中的廢紙箱魂歸垃圾桶,而是一路抱回了‘家’——不是那個和喻遠顧苑一起住的獨棟,是他在三中附近自己租的房子。

一路被繃帶纏著的手臂在凜冽的寒風中起初還覺得疼,後來完全沒知覺了。

回去的時候發現屋子裡一片燈火通明,周新隨又過來蹭住,正在客廳裡就著練習冊把方便麵當乾脆麵啃。

他聽到開門的動靜,頭不抬眼不睜的對進門的喻落吟說:“家裡來親戚了,鬨騰,來你這兒躲躲。”

周新隨喜歡安靜,來他這兒次數多。喻落吟也習以為常,壓根懶的理他,抱著懷裡的破箱子麵無表情的走進去,神色堪稱麻木。

他把東西放在桌子上,黑眸微垂,怔怔的盯著裡麵花花綠綠的一片。

周新隨起來扔垃圾的時候路過,看到喻落吟‘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訝異的一挑眉,走過去掃了一眼他帶回來的東西——

“喻落吟。”周新隨端著杯子抿了口水,很不客氣的嘲諷:“您這幅樣子是去撿破爛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修長的手指撚起一張包裝皮看了看,心想著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天地良心,這年頭就算給盒子包裝想送禮,也不會選擇這樣的包裝紙了吧。

“放下。”喻落吟冷冷的開口,打掉周新隨的手把包裝紙搶回來,隨後他把這盒子當寶一樣的拿回了房間。

周新隨:“你吃錯藥了?”

“阿隨。”喻落吟從冰箱裡拿了瓶冰水出來,仰頭灌了大半瓶,直感覺腦子和肢體都被這半瓶子冰水涼的清醒後才坐在沙發上,他眼神空洞的盯著自己的手指,像是對空氣說話一樣:“我和白尋音鬨掰了,分了。”

周新隨寫題的手指一頓,回頭看著猶如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的喻落吟,頓了頓還是直白的說:“我們都知道了。”

……

“你們倆這些天互相不理會,白尋音看你跟看階級敵人一樣。”周新隨坦誠的‘打擊’著他:“誰還能看不出來啊?”

也就是喻落吟這幾天心煩意亂,無暇理會周圍人罷了。

後者聽了後怔愣片刻,有些自嘲的一笑,他慢慢的說:“原來你們都知道啊。”

他可真夠傻的。

“不過你現在這悵然若失的樣子是乾嘛?舍不得白尋音啊?”周新隨笑笑:“你不說就是為了賭約,跟她玩玩麼?”

這都是自己以前說的麼?從周新隨嘴裡聽到他曾經說過的那些混賬話,喻落吟不由得有些茫然。

“現在……”周新隨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不禁失笑:“你後悔了?喜歡上人家了?”

喻落吟狀似閒適的靠著柔軟的沙發背,脊梁骨卻繃的緊緊的,他輕聲問:“不行麼?”

“不是不行,就是覺得你活該。”周新隨聳了聳肩:“不過也沒什麼好意外的,白尋音還算是那種比較吸引人的女生。”

周新隨鮮少‘誇獎’彆人,聽了他這話,喻落吟黑眸驟然變的有些危險。

他定定的盯著周新隨:“你喜歡她?”

“傻逼。”周新隨笑出了聲,諷刺的看了他一眼:“我喜歡姐姐。”

他口味獨特,不喜歡‘妹妹型’的姑娘。

喻落吟後知後覺的想到這貨因為某種‘不可描述’的原因才頭懸梁錐刺股的好好學習,拚了命的想和他們家‘姐姐’考上一個大學的種種事跡……才微微放心。

當你喜歡一個人把她當寶的時候,總感覺全世界都是覬覦的‘情敵’,要了命了。

“我是喜歡她,也後悔了。”喻落吟痛快的承認,他仰頭看著天花板,下頜骨到脖頸的曲線精致利落,喃喃自語似的說:“我做錯事情了。”

從在白尋音家裡看到那個廢紙箱裡的包裝紙,喻落吟才知道自己錯的多徹底。

白尋音肯收藏著那幾張一塊錢都不值當的破塑料皮,卻不肯接受他送的Tiffany的限定款手鏈。

而自己之前還以為她是在鬨小孩子脾氣,以為他自己說的那些有關於賭約的混賬話不重要,以為用錢,用點撒嬌耍賴的手段能把她哄回來……

喻落吟,你可真是混蛋啊,他自嘲的笑了笑,有些頹然。

“知道後悔了就去道歉求原諒,頹廢管什麼用?”周新隨頭也不抬的寫著練習冊,落井下石的涼涼道:“誰讓你自己之前作孽,活該。”

喻落吟沉默片刻,搖了搖頭——他現在才真正的意識到白尋音不會隨隨便便原諒他了,道歉沒用。

“喻哥,你在這兒唉聲歎氣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周新隨一挑眉,修長的手指轉了轉筆:“要是我,我就想儘辦法的挽回。”

道歉,哄人,什麼能有些用就做什麼唄。

然而周新隨不知道的是這些手段喻落吟曾經都試過,沒用。

白尋音不是他隨便道個歉說幾句甜言蜜語就能哄回來的姑娘,想要打動她……可能必須要知道她經曆過什麼,又會被什麼東西而打動才行。

今天見到白尋音生活的環境,逼仄的屋子,醫院裡躺著的父親,還有她自身對於是個啞巴的自卑……

喻落吟才隱隱有些明白白尋音為什麼會對‘賭約’兩個字這麼敏感了。

這姑娘不是一個圓滿家庭裡長大的孩子,對於‘創傷’這兩個字才更難愈合。

隻是,他該怎麼才能了解白尋音,才能知道她究竟經曆過什麼呢?

這個時候喻落吟才發現自己對小姑娘真是知之甚少,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隻顧著享受她的體貼關懷,從來沒試著去深入了解一下她的內心。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白尋音仿佛永遠都是快樂的,哪裡表現過憂愁的一麵了,他也就信了。

喻落吟以為年少輕狂在一起的人都是‘玩玩’而已,他自小也習慣了不過於深入去了解一個人,並且也不想讓彆人了解他——習慣和每個人都保持著不遠不近‘禮貌距離’。

可直到需要去了解一個人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這習慣是多麼生冷。

喻落吟毫無頭緒的想著,指尖不自覺的摩挲,心裡煩躁的很想來根煙抽。

但戒了有幾天了,校服口袋裡都空空如也,寂寞的很。

喻落吟清雋的長眉下意識的皺起,乾脆打算直接回房睡覺——睡著了,就暫時什麼都不用想了。

隻不過再站起來的一瞬間,腦子裡電光火石間略過一個人的名字,喻落吟腳步一頓,眼睛倏而一亮。

第二天,趁著白尋音不注意的時候,喻落吟把寧書莫堵到了牆角。

“喂喂喂。”阿莫突然感覺眼前落下一道黑影,抬頭看就是喻落吟那張‘司馬臉’,突兀的讓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半步雙手抱肩,極具防備性的問:“你堵我乾嘛?有事麼?”

“有事。”自從和白尋音鬨掰了之後,連阿莫的黑臉和說話日常夾槍帶棒的諷刺喻落吟都習慣了,他客氣的問:“我想問問你關於白尋音的幾件事。”

一聽到‘白尋音’這三個字,阿莫臉色一沉,心頭的火氣‘蹭蹭’向上湧,壓都壓不住。

“滾開。”阿莫冷冷的嗤笑:“你彆問我,你根本不配提起音音的名字。”

“你當我是不要臉吧。”喻落吟苦笑一聲,徹底不要這張往常他最看中,最受人趨之若鶩的臉皮了:“我知道不配,可我還想問。”

阿莫一愣。

“你能不能告訴我她是……”喻落吟頓了一下,艱難的問:“她身上發生過什麼,是因為什麼沒辦法說話的?”

阿莫臉上一寒,狠狠的撥開他抵在牆上的手。

“喻落吟,不配就是不配,你問音音的事情乾什麼?是想裝情聖還是想繼續耍人玩?”阿莫冷笑,聲音飛快的說——

“我真是不明白我們家音音哪裡惹到你了?你要這麼對她,你和一個女生有仇麼?真是卑鄙!”

“一般人也做不出來因為一個賭約處心積慮追人,故意讓人淪陷又一腳踹開的事情吧?你可真夠心機深沉的。”

“音音從小到大都沒談過戀愛,上了高中又因為自己說不出來話這件事一直被盛初苒他們欺負,她根本對周圍的同學不信任,生活的一直很壓抑,這些事情你了解過麼?”

“你根本不知道她內心做了多少建設,下了多大決心才能接受你的,結果你這個爛人說是因為什麼賭約!你給了她一個美妙的海市蜃樓又狠狠的打碎逼她清醒,喻落吟,你這種沒心肝的人想過去了解她麼?”

“你根本沒有想過,否則也就不會因為一個狗屁賭約來接近她了!”

“你不配靠近音音,以後離她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