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痛(1 / 2)

痛症 玉寺人 11444 字 3個月前

*有的時候,懸崖峭壁的絕境中也能開出花來。

跑出巷子口被喻落吟拉住的時候,白尋音腦子一片空白,直感覺身上輕輕的顫了一下過後便是一身的冷汗。

滴水成冰的晚上,通體涼意。

一瞬間,白尋音還以為自己是被身後的追債人拉住了,她眼前像是被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什麼都看不清楚。

眼神空洞,機械麻木的看著喻落吟拉住自己,嘴唇開開合合的好像在說什麼。

“白尋音!怎麼了?誰在追你?”喻落吟問話的時候下意識的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後護著,就這麼一個耽擱的時間,沒等白尋音張口,巷子裡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就傳出來了。

喻落吟清雋的眉目一凜,沉冷了幾分。

他把白尋音推到牆上,自己推著自行車擋在她麵前。

“臭小子!你他媽誰啊?”受了傷的那個男人疼的說不出話來,隻能臉色蒼白滿頭冷汗的齜牙咧嘴,讓旁邊的兩個跟班攙扶著他跑——要不然以成年男人的體力,老早就追上白尋音了。

吃了一個這麼大的虧,男人手心裡的傷口幾乎深到見骨,碰都不敢碰。

他們當然不會默默的吃了這個悶虧,受傷的人說不出來話,自然會有人幫他說。

“我告訴你你他媽彆管閒事兒!把那丫頭交出來!”人高馬大的男人凶神惡煞的走過來,伸手亂指亂比劃的瞪著喻落吟,破口大罵:“這賤人把我大哥的手都給剌傷了,你護著他我他媽連你一起揍!”

“傷了人我們可以賠錢,好說好商量何必動氣?”三對一,雖然有一個傷的不輕但也算三個成年人對一個學生,隻要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硬碰硬。

喻落吟勉強笑著,一隻手死死摁著身後的白尋音讓她彆冒頭,另一隻手抬起來擋在身前,控製著他們之前的距離。

“醫藥費我可以出,全出。”喻落吟笑了笑,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寒光:“這樣你可以停止找麻煩麼?”

“艸,你他媽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跟老子談判?!”男人顯然是看著喻落吟穿著校服是個學生就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不屑的冷哼:“這賤人欠我們錢!欠那麼多你個小屁孩能賠得起?光以為醫藥費?開玩笑,真是給你們臉了!”

“多也有個數吧。”喻落吟握在自行車把上的手指不易察覺的收緊,麵上淡淡的道:“你開價就是了。”

……

他如此氣定神閒的模樣,反倒讓男人有些拿不準態度了。

半晌後,他才眯了眯眼很是懷疑的問:“你真能賠的起?”

“這卡裡有個七八萬。”喻落吟從錢包口袋裡抽出一張卡,兩根修長的手指夾著遞過去,黑夜裡卡麵上仿佛閃閃發光,刺的追債人目光不住跟隨。

喻落吟很客氣的說:“你先拿去花,不夠再商量。”

說著,他悄悄拉住白尋音在身後默默掐她的手,捏著她的指骨的力道毋庸置疑的堅定。

男人下意識的就去接卡,嘴裡依舊不乾不淨的說著:“告訴你,這賤人老子可欠我們幾十萬,我告訴你小子想在女孩麵前充大頭也得有個數……艸!!”

話說到半路,截然而止變成慘叫。

本來美滋滋的男人被喻落吟一拳打在下巴上,直感覺牙齒咬著舌頭和嘴皮,一瞬間疼的飆淚,一口血含在嘴裡口齒不清的罵。

“走!”喻落吟動作極快,趁著那幾個人沉浸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氛圍裡時,打完人就把白尋音拉上了車,從德國空運過來的山地自行車結實的很,被少年騎的動靜稀裡嘩啦,猶如脫了韁的野馬一樣衝出了阿郡胡同——

“快跑!”

“操他媽的!”男人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氣急敗壞的跺腳大罵:“人跑了!趕緊他媽的追啊!”

白尋音迷迷瞪瞪的就被迫上了喻落吟的車後座,他兩條腿幾乎成了風火輪,自行車速度騎成了汽車,周圍冷冰冰的風呼嘯著掠過兩個人身上,吹的身上發麻,頭發都散開了。

她不得不伸手摟住喻落吟的腰,避免自己整個人被甩出這輛車子外。

“罵你還想我給錢?”喻落吟想起那幾個男人一口一個‘賤人’就覺得來氣,冷冷的嗤笑:“做夢,一群垃圾。”

少年的聲音消散在凜冽的夜色裡,譏誚,恣意而張狂。

車後座的姑娘聽的清清楚楚,抓著喻落吟校服衣服的手指不自覺的蜷縮了一下,莫名就有種‘安心’的感覺。

雖然他們現在隻坐在一輛單薄的自行車上,黑夜裡前路不知何方,雖然她還沒辦法告訴季慧穎一聲自己為什麼還沒回家……

“站住!你們他媽的給我等著!”

但好景甚短,很快男人在漆黑夜色裡氣急敗壞歇斯底裡的聲音,就打斷了所有縹緲的思緒。

白尋音猛的回頭,就看到那三個追債人竟然開了車,離他們越來越近,近的聲音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畢竟自行車還是比不過轎車。

“彆怕,法治社會,他們不敢撞上來。”喻落吟感受到小姑娘抓著自己校服的手在隱隱發抖,百忙之中沉著聲音安慰了一句。

心下轉了幾圈,很快就有了辦法。

“自行車太慢了,跑。”喻落吟在他們還沒追上之前,當機立斷的停下自行車不管不顧的扔在路邊,隨後扯著雙腿發軟的小姑娘下了車——

“抄小道跑,跑到車開不進去的地方!”

追債人用了車,他們就隻有這一個辦法了。

隻是林瀾的大街小巷裡除了分外破舊的地方以外,處處路燈,燈火通明。喻落吟拉著白尋音隨便順著一條胡同裡鑽進去,就聽到車停在路邊甩上門的動靜,男人惡狠狠的罵著,依舊在後麵不依不饒的追。

這幾個男人徹底被兩個學生先後傷人的舉動打擊到了自尊,也不管不顧起來,一副無論如何也要把人捉住好好教訓的架勢。

隻不過想讓年少輕狂的孩子低頭認輸是不可能的,這條胡同就算是個死胡同,他們都會想辦法翻過去。

“堅持。”身後追逐的腳步不停,急促的壓迫感之下,喻落吟就隻能帶著白尋音一直的跑,但女孩的體力和男孩到底是有差距的。

聽到拉著的人呼吸聲逐漸沉重急促,身子變的緩慢沉重,喻落吟不禁咬牙攬過她的腰:“不能讓他們追到,音音你聽我說,剛剛下車的時候我打電話報警了,我手機裡打開了定位軟件……”

話未說完,他見到眼前一棟黑壓壓的高樓,話音戛然而止。

他們不知道順著哪個方向跑的,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吸入的風在五臟六腑裡作祟,讓整個胸腔都隱隱生疼,但竟然跑進一個像是商業辦公區的高樓大廈裡來了。

這樓周圍沒有逼仄的胡同可以躲,身後的人又相隔不過幾百米,喻落吟看著玻璃大樓周圍纏著的電線燈,咬了咬牙:“上樓!”

這種辦公大樓都是露天的,有安全通道,他們可以暫時躲進去看能不能找個地方藏身。

喻落吟說完就要拉著白尋音跑上去,但拽著人的手一動,卻發現拽不動——身邊的女孩身子幾乎僵硬成一座石像,腳下仿佛生根了一樣黏在原地。

他側過頭,就看到白尋音臉色蒼白,仰頭一眨不眨的盯著眼前的高樓,眼神像是茫然,又像是恐懼,倒映著這棟玻璃高樓和漫天的繁星。

白尋音完全沒想到,這沒頭沒尾長達快要一個小時的奔跑居然讓他們跑到吉光區來了。

好死不死的,這棟樓正是以前合能電子的辦公樓,也是……白鴻盛縱身一躍的大樓。

無數記憶不受控製的回到了腦海裡,一時間白尋音感覺自己回到了三年前,變成了剛剛十五歲的自己,在那個灼熱的下午擁有了一個最絕望的夢魘。

揮之不去,周而複始。

白尋音耳邊忽然就什麼都聽不清了,她怔怔的盯著自己的‘夢魘’,好像抬頭就能看到當初的那個天台,看到白鴻盛的身影一樣。

——這場景居然和當年時分該死的契合,就連身後的追債人都一模一樣!

“白尋音!”

喻落吟似乎是在她耳邊叫她,聲音慍怒,但她聽不太清楚,隻感覺手腕被人緊緊的鉗製住,跌跌撞撞的被他拉扯著帶上了樓。

兩條細長的腿不受控製的發抖,跑上台階的每一步白尋音都感覺三年前的經曆在腦子裡不斷閃回。

那時候白鴻盛也是生怕被人追上,兩個人像是死狗大汗淋漓的跑著,分明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雙腿發軟,但還是用力的跑。

隻是他們最後跑無可跑,被逼上了樓頂的天台,那群人卻還是追了上來。

這次也一樣。

喻落吟進了大樓後,用旁邊大概是公司人員放置的硬紙板上麵捆著的塑料繩,簡單的拆下來捆住安全通道的把手。

“彆出聲。”喻落吟把瑟瑟發抖的白尋音按在懷裡,在她耳邊低聲又快速的說:“咱們向上跑,這邊樓多,他們不一定知道咱們藏在這裡麵。”

他說完就拉著白尋音向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