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痛(1 / 2)

痛症 玉寺人 12203 字 3個月前

*瀾大的夢想不是重中之重, 可你是。

二模的考試成績在一周後出來,大榜公開的那天,幾乎半個學校的學生都圍過去看了。不光是高三的學生, 還有其他年級的。

誰都知道這次考試基本就等同於兩個月過後的高考摸底,大家都想看看今年的尖子生嘛。

白尋音也被阿莫拉著去‘湊熱鬨’,在人群中擠了進去。

他們自然是直接找到大榜第一頁的位置去看的, 白尋音一眼看到的是喻落吟的名字,懸掛前三,不想看到都很難。

他這次的分和一模差不多,幸虧沒受到期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影響。

不過高三本就是複習複習在複習的題海戰術, 並不會有太多的新知識輸入,像他們這種底子比較厚比較紮實的, 隻要自己的心態不崩就很難被外在影響了。

“音音, 你這次分還是挺高啊。”阿莫在旁邊挽著她的手臂,絮絮叨叨的感慨:“不像我, 一直就在二十名左右徘徊,估計也很難再提高分數了……”

“你這樣也很好啊。”白尋音知道阿莫是個胸無大誌得過且過的女生,在她的世界裡, 有很多東西比悶頭學習更重要,

於是順著這個思維安慰了一句:“分足夠了,除了最頂尖那幾個學校以外基本上都能去。”

可阿莫這次聽了卻沒有借坡下驢的自誇一番,反而是秀眉皺了皺,一向活潑明豔的臉上難得愁緒滿滿。

白尋音有些意外的看著她。

“其實……我是想跟盛聞考一個學校。”阿莫在她的眼神追問下不得不說出實話,小姑娘笑了笑,神色羞澀又有些失落:“但是他成績那麼好, 估計很難了。”

這種事彆人實在很難給出建議, 尤其是兩個人差距的確明顯的情況下。

白尋音歎了口氣, 隻能勸道:“你自己心態不要受影響就好了。”

“我不會的。”阿莫小拳頭握起來,喪喪的狀態很快就自我調整完畢,回去教室的路上就小聲的同白尋音八卦:“對了,你到底準備考哪兒啊,和喻落吟一起麼?”

白尋音清秀的眉頭微蹙,覺得自己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隻是好死不死的,後麵橫插進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我也很好奇這個問題。”

白尋音倏地回頭,就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她們身後的喻落吟,無聲無息到堪稱神出鬼沒。

他現在膝蓋好的差不多,倒是用不著拄拐了,隻是不能劇烈運動跑跑跳跳什麼的,但掙脫桎梏後行動自如,喻落吟便難得感知到了身體健康的重要性。

拄拐的那段時間,堪稱是他人生中最‘不受控’的一段時期。

本來喻落吟隻想出來去個洗手間的,但看到白尋音的影子就忍不住跟上來了,結果更‘意外之喜’的還是聽到她和阿莫再說這個話題。

他很感興趣的話題。

白尋音臉上閃過一絲羞窘,忙不迭的把旁邊等著看好戲的阿莫推走,後者不情不願的離開過後,她才無奈的瞪向喻落吟:“有什麼好奇的。”

“當然好奇啊。”喻落吟聳了聳肩,理所當然的說出實話:“我想和你一起來著。”

白尋音抿了抿唇沒說話,轉身自顧自的朝著班級走。

喻落吟也不介意,跟在她後麵單方麵的絮絮叨叨:“我記得你之前是不是說想報北方工大來著?”

白尋音心中細微的‘咯噔’一聲,不重,就像自行車騎在路上碾過石頭子一樣的感覺。

但畢竟是存在的,且不能輕易忽視掉。

於是她隻好無聲的歎了口氣,轉頭看著喻落吟:“我不會離開林瀾的。”

喻落吟一愣:“什麼?”

“我媽媽自己在林瀾照顧我爸爸…太辛苦了,所以我不想報外地的學校,想留下來幫她。”白尋音澄澈的茶色眼睛裡一絲雜質都沒有,平靜的隻是敘述:“我在考慮本地的學校。”

她偽裝的天衣無縫,任誰都看不出來她在說謊,一本正經的說謊。

喻落吟難得木頭似的怔了片刻,回過神就忍不住笑了。

“好啊。”他上課的時候習慣戴眼鏡,現在忘了摘下來,鏡片背後的雙眼閃過一絲隱晦的興奮,柔聲說:“那我們一起考瀾大吧。”

林瀾,當然是瀾大最好了。

白尋音睫毛微顫,聲音同樣柔和平靜的答應:“好呀。”

後來喻落吟一直不理解自己當初怎麼會那麼蠢,居然真的信了白尋音的‘鬼話’,居然真的會以為她會考瀾大,和他繼續在一起。

想象可能隻怪當時他太興奮,沉浸在白尋音的柔順當中無法自拔,鉚足了勁兒的一心想考入瀾大,幻想著日後繼續同窗的生活……

其實若仔細看看,就能明顯看出少女那稚嫩到有些拙劣的演技了。

她嘴上在騙人,可垂眸收斂著的眼神卻騙不了人。

等追悔莫及的時候,喻落吟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白尋音有多狡猾,一點不亞於他的程度。

小姑娘一定是看出來他想跟她一起報北方工大的,所以才用了這個招數哄騙他。

因為那個時候於他而言,瀾大的夢想不是重中之重,可白尋音是。

瀾大的目標可以換一個,後者他不想換,可結果終究是癡人了。

*

六十多天的時間轉瞬即逝,高考前夕,學校組織高三考生家長開了一次家長會。

於深站在講台上看著台下千秋百態的家長和穿著校服的莘莘學子,感慨萬千。

他做教師幾十年,從三十出頭就開始帶高三班,這種場景不知道見了多少次。

可每次見到,都還是覺得噓唏不已,畢竟到了每年的盛夏,黏膩燥熱的空氣裡,就又這麼一遭。

“各位家長和同學們,還有三天就要麵臨高考了。”

“十二年的寒窗苦讀,早起貪黑,其實我們迎接的就是這個考試,可以說是人生中最大的,也是最公平的一次考試。”

“不知道你們記不記得在誓師大會上校長曾經說過的話,好的大學就是人生的一張入場券,以後能步入什麼樣的場合,基本上都要靠這個入場券,隻有極少數人才能走所謂的捷徑。”

“所以你們要正視和重視這次考試,但不要因為緊張影響自身,心態放平……”

伴隨著於深慷慨激昂的演講,台下的家長及學生不禁正襟危坐,認認真真的聽著三年以來他們從未認真對待過的老師演講。

人大概都是這樣,隻有到‘最後一次’的時候才知道留戀珍惜。

季慧穎也自然注意到了身後坐著的少年是上次送白尋音到醫院的喻落吟,而他身邊沒有家長陪伴,孤身一人坐在椅子上參加‘家長會’,鮮明的和周身不入。

“音音,你身後那男生是不是上次去咱們家的小夥子啊?”在於深講話結束後,季慧穎才稍稍低頭在白尋音耳邊竊竊私語的問。

白尋音點了點頭。

“你們倆坐前後桌啊,怪巧的。”季慧穎笑了笑,又好奇的問:“他家長怎麼沒來?”

白尋音沉默,慢慢的搖了搖頭。

她也不清楚,但她知道喻落吟的母親是顧苑,想想大概是……忙的無暇分身吧。

隻是幸好喻落吟自己心智堅韌,獨自一個人承受人來人往打量怪異的目光也泰然自若,還能再家長會結束之後和白尋音戲謔著開玩笑——

“我就是我自己的家長,給我自己當家做主了。”

彼時學校裡的人都撤的差不多,高考前夕學校給放假,已經沒什麼高三學生了。

午後暖暖的陽光灑在長廊裡穿著校服的兩道身影上,像是給他們鍍了一層金邊。

白尋音被喻落吟拉到高一時期所在的教學樓走廊裡坐著,那有一道長長的木質椅子,小姑娘靠在廊柱上蜷縮著腿,感覺半個身子都被光照的暖洋洋的。

按理說應該十分愜意的眯起眼睛享受這寧靜的時刻,但馬上就要高考,還真沒幾個人能輕易做到心如止水。

她琉璃樣的眼睛不自覺看著喻落吟線條乾淨利落的側臉,尖細的小下巴抵著放在膝蓋上的手背,甕聲甕氣的問:“你不緊張麼?”

“還真的不。”喻落吟當然知道她在指什麼,無所謂的笑笑:“就把她當成一次正常考試就好了。”

實際上白尋音發現他們兩個交談的時候,自己從來不用說太多話,喻落吟一直很能‘窺一斑而知全豹’,明白她的意思。

還真算是心有靈犀呢,白尋音無聲的笑了笑,躁動的心臟逐漸平靜下來。

她看到喻落吟在微微仰著頭看高懸著的大太陽,陽光灼熱燦爛,他隻能眯著眼,甚至逐漸閉上眼睛。

白尋音知道喻落吟在想什麼——他真正關心的根本不是高考,而是高考之後。

而自己,應該給他一顆‘定心丸’,避免他們行差踏錯了一步。

“喻落吟。”白尋音第一次主動握住他的手,小姑娘纖細白嫩的手指頭勾著他的小拇指,約定似的纏在一起:“記得,說好的一起去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