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阿莫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亂的拍馬屁:“阿姨做的飯最好吃!”
白尋音忍不住睨了這個二百五一眼。
其實拒絕的話堆在舌尖,理由也有很多,例如視頻會議,論文收尾等等……季慧穎總不會強迫她的。
但腦子裡莫名浮現喻落吟窩在無人的醫院辦公室裡啃黃瓜的場麵,和他之前在車裡說‘我知道你疼我的’,白尋音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好吧。
白尋音答應了下來。
正好送飯可以蹭阿莫的車,白尋音換下家居服,又換上了萬年不變的T恤牛仔褲,頭發隨意的紮成丸子頭下的小臉巴掌大,白淨稚嫩。
寬鬆的oversize卡其色短袖看不清窈窕曼妙的身材,隻讓人覺得她像是一個高中生。
阿莫見她這幅打扮,就忍不住搖頭歎了口氣。
“本來我也是個娃娃臉。”她一本正經的說:“但現在我感覺跟你走一起得有人說我年紀大,白尋音,你彆裝嫩行不行。”
……
白尋音直接無視她的話,踩上了萬年不變的白色帆布鞋:“我都是這些衣服。”
直到下了樓,阿莫還在絮絮叨叨的說她不應該打扮的這麼**,應該成熟一些巴拉巴拉的。
白尋音笑了笑,不以為然——比起那些成熟美麗但渾身束縛的衣服,對於她來說寬鬆最重要。
晚上八點多鐘的醫院裡沒什麼人,比之白天的熙熙攘攘極為冷清,恒溫的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白尋音帆布鞋踩在地磚上,幾乎是寂靜無聲,她轉了幾個彎,熟門熟路的找去了喻落吟的辦公室。
畢竟之前也來過兩次。
雖然一個辦公室裡往往隻留一個值班醫生,但白尋音在進去之前還是敲了敲門,規規矩矩的三聲。
可清脆的敲門聲全都成了背景音,沒人應。
難不成喻落吟不在?
白尋音微微蹙眉,試探著擰了一下門把手——門沒鎖,裡麵卻空落落的沒人影,白尋音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放著喻落吟的手機還有未吃完的半盒飯,估計著他剛剛應該是吃到一半就急忙出去了。
她轉身關上門,走過去看了看飯盒裡的菜色。
唔,一葷兩素,倒是算健康,就是的確如季慧穎所說,工作餐沒辦法和家裡的菜相提並論。
還真是個小可憐呢。
白尋音把提著的飯盒放到桌上,順便動手把這樸素的盒飯收拾掉,正規整的時候,喻落吟放在桌麵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她無意間掃了一眼,目光卻是一頓,稍稍眯了迷。
剛剛的閃動倒沒什麼,是無用的app消息推送,隻是……隻是喻落吟這手機的桌麵看著卻很是熟悉。
白尋音拿起來仔細瞧了瞧。
她纖細的手指滑動刪除了剛剛推送的垃圾信息,整個屏保躍然於眼前。
畫麵入眼是一顆恍若高聳入雲的參天古樹,少年拍攝的角度是仰拍,浮動的微光穿過樹葉,洋洋灑灑的落在正坐在大樹樹乾上的少女。
少女穿著一身和田間融為一體的碎花裙子,鵝黃色澤襯托的皮膚奶白,她裙子挽到腿彎,露著兩條白皙筆直的小腿坐在樹上晃蕩。
由下至上拍的角度正好捕捉到她仰頭微笑。
整張照片的構圖畫麵意境使然,陽光,古樹,生機勃勃的感覺迎麵而來,坐在樹上的少女隻是很小的一隅,也隻露了很少的一角側臉,其實看不分明長什麼模樣。
但白尋音總不會認不出這女孩是自己。
六年前的自己,還是蠻愛穿裙子的。
在古鎮裡她有很多外婆給做的旗袍,碎花裙子,布料柔軟而舒適,白尋音曾經穿著走過古鎮的每一次。
當然包括她帶喻落吟去爬山爬樹看星星的那次。
現在回憶起來,依稀記得她的確是在喻落吟錯愕的目光中爬上了樹,而那家夥在下麵給她拍了一張照片。
就是她已經忘了很久了。
原來喻落吟一直用來當桌麵、
照片最下方,上還被人用淩厲瀟灑的字跡寫了一句話——
[記憶是相會的一種形式,忘記是自由的一種形式。]
這是紀伯倫的詩,下麵那句‘回應’才頗有喻落吟的風格:[可我他媽的就是忘不了。]
白尋音忍不住笑了笑,唇角一向平靜的笑意裡這次卻有幾分苦澀。
她明白喻落吟的作為——既然忘不了,就乾脆當做桌麵,天天看著。
每看一遍,自身就痛徹心扉了一遍。
她喜歡這種熾熱愛意包圍的感覺,卻又唯恐被灼傷。
喻落吟還真的是她的冤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