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這麼一說話,幾位宗師抖得更嚴重了,有得拿著茶杯哆嗦,茶水灑了滿地,有的坐在椅子上哆嗦,整個椅子都在搖晃,場麵一度之壯觀。
抖得柳知卿煩死了:“你們抖什麼!”
江峴之無語扶額:“你不也在抖麼?”
柳知卿看了一眼手中抖得蕩漾的茶水,尷尬的咳嗽一聲,將茶杯放下,說道:“我不過是有病在身,拿不穩罷了。”
江峴之眯起眼睛:“你那也叫病?”
問的奇怪,柳知卿:“怎麼不算病?”
江峴之目光微妙的往他身下去,在柳知卿逐漸暴躁的視線下,淡定的移了開,後往椅背上一趟,道:“是病是病。但你這是細活兒,我這大藥閣看不好,你得找上好的繡娘來。”
柳知卿疑惑道:“我找繡娘做什麼?”
江峴之:“尋常郎中可沒那眼力勁兒給你穿針引線啊!”
柳知卿第一時間沒反應這話裡的意思,反應過來後憤怒掀桌,氣急敗壞:“你這廝是不是想打架!”
江峴之連忙賠笑:“開玩笑開玩笑,你大,你巨大,你大得不得了。”
柳知卿:“……”
正說著,周遭忽然安靜下來,好似暴風雨來臨的寧靜,大殿坐著五十多個人,連一個敢呼吸大聲的都沒有。
江峴之連忙扶起桌子,又將它端端正正擺好,然後摁著柳知卿坐下:“好哥兒彆生氣了,快坐下,等會他來給抓到把柄我兩可真要蹲大牢了。”
柳知卿雖有火,但還是強忍了下來。
……
一群人豎直脖子看向門口,就見三清殿外出現一抹白衣,那白影清塵脫俗,如一抹清冷的月光,白得在發光,異常顯眼。
在這十三峰裡。
大藥閣是私吞最嚴重的。
張簡瀾走過來不過短短幾十步。
江峴之冷汗擦了一把又一把,終於,那道長才正式踏入殿內,頓時全員坐直身子進入警惕狀態。
張簡瀾攜愛劍走入殿中,先是掃了一眼屋內的大大小小,似乎在清點人數,最後才緩步上台階,坐在那金燦燦的,放置最高的掌門之位上。
玉衡劍劍柄上的寶藍珠子亮了亮,祁喻看著張簡瀾很震驚:我去,這家夥這樣子的時候還真有點以前的樣子。
這裡指的是張簡瀾以前一心向道時的冷酷氣場。
那時候張簡瀾就喜歡到處找人打架,世界名劍排行榜裡的人都被他砍過。
從百名開外砍到第一名,誰強追著誰砍,直到砍到對方願意交劍為止。那時候是真的酷啊,酷得不得了。
張簡瀾的拇指輕輕在劍柄上揉轉那顆寶藍色的珠子,晃得祁喻眼前天旋地轉。這是張簡瀾最喜歡做的一個動作,也是無意識的動作。
他冷聲道:“從罡悟峰開始,一個一個的把這一年的賬簿和支出都交上來。”
罡悟峰的宗師往後縮了縮,不敢出去。
張簡瀾皺著眉看他一眼,他這才一萬個不情願的起身,老老實實交上這一年以來的賬簿和支出。”
張簡瀾板著臉查賬簿,又反複對比其他綜合性賬簿,如此翻頁,不太順手,於是把祁喻放在膝蓋上。
他翻閱這些東西需要一些時間,暫時不能握著愛劍。
在這段時間裡,底下鴉雀無聲,宛若無人。
祁喻躺在他膝蓋上很無聊,轉動著劍柄上的珠子四下亂看,看到了三清寶殿天花板上的一片金色。
心想蜀山真是有錢。
連天花板都是鍍金的,還鑲嵌了好多寶石玉雕做裝飾……不知道能不能偷偷摸摸扣點下來賣錢花。
張簡瀾看賬簿的速度很快,不過一會兒便翻完了第一本,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招招手,叫第二峰繼續拿來對賬。
他越是沒什麼表情大家心裡越惶恐,在心裡求祖師爺保佑千萬不要全部查完。
張簡瀾翻閱認真。
這時,祁喻忽然控製不住化形了,一臉懵逼躺在他懷裡。張簡瀾翻賬簿的手被壓,整個僵住。
氣氛一瞬間凝固。
底下投來無數驚奇的目光。
蜀山也不是沒有劍靈,掌門的劍就可以化劍靈,隻不過能化的都在少數,而且大部分劍修都不願意劍生靈的,這會影響他們拔劍的速度。
但看彆人的劍化靈就很有意思。
張簡瀾眼睫顫了顫,臉上罕見的露出一絲尷尬:“吾在開會,變回去。”如今的變回去再不像之前那般冷淡。
祁喻嘗試著變回去,不太行,於是搖搖頭。
張簡瀾領會意思,單手勾住他的腰將他從膝上抱下,低聲道:“那便在邊上等吾。”
“奧。”
祁喻聽話的走到一邊,坐看右看,在張簡瀾右邊看到了一把紅木做的太師椅,空蕩蕩的,沒人坐。
太師椅上麵還掛著一個老道的畫像,邊上放著很多水果香薰。
祁喻饞了,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
當時整個三清殿都震驚了,包括張簡瀾。
那麼多空位可以坐,偏偏這小劍靈一屁/股坐在了蜀山祖師爺的位置。
蜀山祖師爺是死的,祁喻頭頂的那副畫像便是他。蜀山上下敬畏祖師爺,於是在殿中放入太師椅,供果,畫像,特意給祖師爺尊魂旁聽留的位子。
蜀山上下都不會坐這把椅子。
但其祖師爺之位並不顯眼,沒有靈牌也沒有標誌,甚至沒有點香,祁喻也就誤會了。
在眾人震驚的視線下,那劍靈又抓了一把供果,剝得開心,嘴裡嘟嘟囔囔:“這些劍修真是奇奇怪怪的,這麼好的龍眼放在這兒不吃等它爛呢?”而且底下好幾顆都壞了,有點可惜。
他剝得開心。
張簡瀾有些無奈皺眉,正想開口喊他,就見那美人剝開一顆龍眼遞給他:“張簡瀾你嘗嘗還挺甜的。”說完他笑了,大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非常清澈。
“……”那道長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壓了下去,盯了他半晌,改口道:“你非人體之軀,少吃些人吃的東西。”
“又沒關係。”之前他吃烤羊都沒事。
張簡瀾沒再說什麼任著他去了。
祖師爺的畫像都氣歪。
感覺到什麼,祁喻看了看一屋子帶著敵意的視線,開口問道:“張簡瀾你們這兒外人是不是不能坐啊?”
張簡瀾翻著賬簿,低聲道:“有空便能坐。活人坐,死人坐都是一樣的。你安靜些,吾在忙。”
祁喻:“哦。”
他沒在打擾張簡瀾,而是晃著目光看著下麵那群人。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跟災難片現場似的,有的臉色煞白,有的對他充滿敵意,還有的在衝他這邊偷偷作揖,不過拜的不是他,是蜀山的祖師爺。
就隻有柳知卿倔強如初。
從張簡瀾進來的時候開始,他的眼睛就一直盯著祁喻,不過不在像以前那般熱烈,反倒幽怨了許多,跟祁喻好像做了什麼對不起他事情似的。
此時張簡瀾正好看完前四峰的賬簿,於是將賬簿放下,對那四位宗師道:“你四峰去補上在寶礦山虛報的數目。”
他很平靜的說出來,但其他四位宗師要崩潰了,這真要補上起碼好好幾年都領不了蜀山的月奉。
“這……這……”
幾人你看看我看看你,誰都沒有想到過去一年的時間,這還是造假的賬簿,他張簡瀾還能查得一文不差,最後認命的拿著賬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