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蘇一燦便進家了。
……
暑期還沒結束,老師們先返校了,岑蒔作為外聘教練也要跟著熟悉學校的各項教學方針與事務,所以開大會那天,他也去了,不過蘇一燦為了避嫌,沒跟他一道走。
她和江崇走進多功能廳的時候岑蒔已經到了,坐在前排邊上靠窗的位置,光線很好,照在他臉上,那雙茶色的眸子泛著炫目的光,側麵輪廓和下頜形成一道完美的弧線,後麵的女老師坐了半天,好奇他長啥樣,便拍了拍他的肩跟他說了句話,岑蒔偏過頭對上蘇一燦的視線,扯起嘴角回答了後麵的女老師,女老師被岑蒔這一笑晃了下眼,拿起記錄本擋住,對後麵的老師們比了個大拇指。
蘇一燦倒是沒跟岑蒔說話,瞥了他一下對江崇說:“那個新來的叫岑蒔,籃球隊的教練。”
江崇轉眸盯岑蒔瞧了眼跟蘇一燦到後排找了個位置坐下了。
學校每年的首次大會內容都差不多,校長將教育局的一些要求和任務下達,然後就是各個教研組新學年的一些計劃,蘇一燦拿著個筆,裝模作樣畫小人,不時抬下頭,以十分肯定和認真的姿態附和著校長的話順便還點點頭,不知情的看過去,絕對認為她是個態度端正的好同誌。
反觀江崇就從來不搞這套□□,每次開會甩著兩隻手,筆和紙從來不帶,坐在後麵雙手一抱,其他同事都在記錄或者拿手機拍大屏的時候,他永遠紋絲不動,仿若教育局領導來考察似的。
之前那個校長就很看不慣江崇這作派,曾在集體大會上點過他名,問他剛才說的東西記下來沒?
江崇說記在腦子裡了,校長讓他複述,他當著全校老師的麵原封不動地複述出來,自此以後,沒人再盯著他。
本以為換了個校長後,廢話能少些,沒想到這個校長比上一任還能嘮,一個問題反反複複,顛過來倒過去說半天。
江崇有些不耐煩了,側眸看了眼蘇一燦,她依然神情專注,也不知道有什麼好記的,便將視線湊近了些,發現她都快畫完一整幅弱智版清明上河圖了,不僅笑了起來。
正好岑蒔聽得也快入睡了,為了打起精神,他回頭瞧了眼蘇一燦在乾嘛?便發現蘇一燦身邊那男的離她挺近,關係不錯的樣子,他單手撐著腦袋挑起眉梢望著他們。
江崇很快感覺到前麵投來的視線,也側過眸迎了上去,默不作聲地盯岑蒔看了幾秒,忽然對蘇一燦說了句:“我感覺,這人有點眼熟。”
蘇一燦抬起頭,狀況外地問:“誰啊?”
岑蒔已經收回視線,江崇又瞥了他一眼說道:“就那個新來的籃球教練,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
蘇一燦有些心虛地想,不會吧?難不成這幾天她和岑蒔外出時給江崇碰見過?不應該啊,江崇不是拐彎抹角的人,要真碰見她和岑蒔走一起剛才就直說了,但岑蒔一直住在美利堅,回來幾天幾乎天天跟她在一起,江崇這段時間忙田徑隊的事,哪來的機會眼熟的?
大會結束後便是各教研組開小會,岑蒔因為工作的特殊性,雖然並不代課,但也被體育教研組的丁組長喊上了。
丁組長在學校資曆較老,如今也四十歲的年紀,一邊帶著岑蒔去辦公室,一邊和他閒聊了幾句,蘇一燦和江崇走在後麵。
體育教研組加上岑蒔也就六個人,進了辦公室後各自找了把椅子坐下,江崇和蘇一燦是最後進來的,岑蒔坐在裡麵垂著視線,江崇搬了兩把凳子,將一把遞給蘇一燦,蘇一燦坐下後,岑蒔抬眸朝她望了過來,又移開了視線。
他們組開會向來簡潔利落,幾個事情任務一分就結束了,丁組長也是個急性子,說話很快,蘇一燦跟著記錄,一直到丁組長說到讓蘇一燦弄一下暑期防溺水安全知識調查,她手中的筆頓了下,低著頭沒有說話。
江崇瞥了她一眼,突然插道:“這個事我來吧。”
丁組長沒有意見:“那就小江負責一下。”
蘇一燦沒吱聲,又繼續動筆記錄了,岑蒔在他們之間眼神若有所思地轉了一圈。
小會結束後,丁組長讓幾個年輕人下去看看器材室的衛生狀況,蘇一燦拿著她的小桶下了樓。
一個暑假過來,器材室落了一層灰,江崇把裡麵大概打掃了一下,蘇一燦將外麵的玻璃擦一擦,也懶得再搬板凳,踮起腳尖費力地將最上麵的灰塵掃一掃。
忽然一道影子籠罩在她身後,她的手被另一隻大手覆蓋住,從她手上順勢接過了抹布,蘇一燦回過身,岑蒔的身影壓在她麵前,他的氣息透著好聞的清冽味,個高手長,她碰不到的地方,他輕而易舉就擦到了。
蘇一燦回過頭,笑了下:“人緣挺好的嘛,才來第一天和同事們都混熟了?”
岑蒔垂眸掠了她一眼:“沒有蘇老師人緣好,開個會都有人專門給你搬凳子。”
蘇一燦側頭掃了眼器材室內:“你說江崇啊?他和我初中高中都一個學校的。”
岑蒔倒沒想到江老師是蘇一燦的同學,“哦”了一聲。
蘇一燦見差不多便先上樓了,岑蒔把玻璃擦乾淨後將報紙扔進垃圾袋,路過江崇的時候,他坐在幾個壘在一起的踏板上,掏出一根煙叼上,順手發了一根給岑蒔。
岑蒔側眸看了眼,接過問道:“學校能抽煙?”
江崇理所當然地回:“不能。”然後低頭將煙點燃,把打火機扔給岑蒔。
岑蒔單手接過,勾了下嘴角垂眸點燃扔還給江崇。
他靠在陰影裡,煙霧從他指尖緩緩飄散,岑蒔語氣清冷地說:“防溺水安全知識調查是什麼工作?”
江崇單手撐在身後的窗台上,眼神瞥著操場上陸續過來的田徑隊員,回道:“發放收集表格。”
岑蒔嘬了口煙:“這個工作很難嗎?”
“不難,交給班主任去發,然後準備一場防溺水安全知識講座。”
岑蒔也側過頭望向操場上那些剛到的小夥子們,隨口說道:“那的確不太適合蘇老師,她自己都不會遊泳。”
未曾想江崇突然收回視線,目光刺人地盯著他:“不會遊泳?”
岑蒔不置可否地撇了下嘴角,江崇深吸一口煙,將煙蒂扔進一次性水杯裡,站起身冷笑了下,路過岑蒔身邊時丟下句:“蘇老師當年是我們市唯一有希望進入花樣遊泳國家隊的運動員。”
火雲如燒,赤日籠罩,岑蒔手上的煙慢慢燃儘,表情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