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鬨的快餐店裡麵討論和喧鬨聲依舊,但是靠近這個座位附近的聲音像輻射般以此處為圓心一層一層的逐漸減小。
滿屋的國中生像是扭傷脖子的鵝,傻傻看著這個不知何時出現在店裡的混血少年。聖光之下,黑子哲也更加沒有存在感。
黑子:“……”
手裡的香草奶昔都不香了。
他的心裡是無儘的吐槽——擁有這樣的長相,何必把搞得自己像是被聯邦調查局派遣到鄉鎮結合部來調查農藥蘿卜的臥底一樣嗎?
看來當上帝為你開了一扇窗,必定會把你審美的門給關上。
對方可能並不清楚自己的外貌的殺傷力。
他不笑的時候還好,像是精致的異國木偶,無機質淺色眼眸如阿爾卑斯山上的雪,疏離而高遠。
當春見突然對著黑子莞爾一笑時,金色眸裡仿佛突然被注入了濃鬱的靈魂,一雙狐狸眼眼角翹起的弧度微微下撇,深邃的內眼角仿佛盛著醉人的酒。
迷離又多情。
春見專注地看著眼前的一片純藍,他笑起來,剛才的怠惰一掃而儘,“黑子君,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你的眼睛如此美麗,就像剛出生於全新世界裡的嬰兒那般純潔的湛藍無瑕,怎麼可能有人對這樣的美麗無動於衷呢?”
黑子就這麼看著他:“……”
春見的口音並不是正宗的日語發音,咬字時偶爾含糊不清,像是喉嚨裡含著蜜糖,每句話的開端和末尾都會不自覺混入某種柔軟可愛的彈舌和翹舌,讓他每一句話都顯得真摯而繾綣。
這位後輩那一雙狐狸眼像是天然含著脈脈的光,這種甜言蜜語的技能仿佛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
“如果安徒生童話是真的,那麼我想生活那位在一望無際的波羅的海中的人魚公主,必然擁有像你一樣那種高潔和無瑕的天藍色眼眸吧,正如你的靈魂的顏色一樣,令無數膽小之輩望而卻步,讓飽受磨難者潸然淚下,如果不是我現在已經心有所屬,必然會為你這種純藍色的靈魂所傾倒。要知道,來到文學社的那天,我第一眼就看到的是你。”
“黑子前輩。”
黑子:“……”
哪怕是被隊友青峰言辭鑿鑿認證為直球選手的黑子,毫無防備地遭遇了絲毫不掩飾並且直擊心臟的誇讚,也有好幾秒怔愣,他攥緊了自己手中已經喝光的奶昔空杯。
哪怕對方的語氣中帶了一絲的油膩或者輕浮的玩笑意味,他都能義正言辭地冷著臉拒絕。
但是……
對上了那雙通透到仿佛看儘了一切辛酸的金眸,本來應該感覺冒犯和無語的他一瞬間居然說不出什麼話來。
是第一眼就被看見的人,可能……嗎?
“春見君,請不要這樣。說出這樣的話是會令人誤會的。”
心臟急速猛跳一拍的黑子迅速冷靜下來,他微微抿唇,表情有些苦惱。
黑子無意識活動手腕。
看來心理學書籍上說的讚美效應。他無法否認,每個人在如此直白又真摯的彩虹屁麵前,都難以用平常心來對待,且會不由自主地對讚美者產生親近和好感。
尤其日本又是含蓄內斂的民族,而一個常年被人忽視的人,麵對突如其來直白到令人臉紅的誇獎更是難以招架。
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容貌盛極的漂亮少年。這種儼然把他當成了全屋存在感最強的目光,簡直——
太犯規了,春見君。
不過好在,黑子的情緒控製能力在刻意鍛煉下已經收放自如,將起伏的情緒壓製到最低後,他直覺地轉移話題,因為他預感對方的直球功力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加的凶猛。
黑子抬起自己濕漉漉的無辜眼神,“春見君是外國人嗎?”。
“我是日俄混血哦,小的時候在俄國生活過。”
春見縮了縮鼻子,有些不滿對方轉移話題的行為,但是麵對自己最中意的色係之一,他的耐心和好脾氣是無窮無儘的。
銀發俄國少年有些委屈和不解,“總感覺黑子前輩並不是很相信我說的話呢。我可不是那種會把同一套說辭用在每個人身上的花花公子啊,隻有像你這樣……的人,才能夠得到特殊對待的。”
他撐著腦袋,沉浸在那一片一望無際的嬰兒藍裡,還是忍不住慨歎,“這樣包容又堅韌的顏色,隻有頑強不屈如大海浩瀚的靈魂才能夠造就。”
“……”
黑子的瞳孔微微收縮。
頑強不屈的靈魂……嗎?
他下意識回憶起了在籃球部三軍絕望卻又不願意放棄的時光。
正是那段經曆造就了現在的黑子,帝光籃球部幻影的第六人。哪怕無人知曉,依然堅守著自己的初心。
半晌,黑子突然想起了十分鐘前對方目中無人的睡姿,以及明明注意到他這個“第一眼就能夠看到的人”依然視若無睹的行為。心裡感動的起伏再次被蕩平,他平鋪直敘般指出。
“這麼說真是太榮幸了。但十分鐘以前,春見君好像完全對我視若無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