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黃瀨涼太都在渾渾噩噩的狀態下,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他的大腦完全是“嗡嗡嗡”的,一時之間無法接收到來自外界的信息,連剛剛被隔空啵過的半邊臉好像都失去了知覺。
至於昨晚信誓旦旦要重新展現前輩的魅力這一項重大的任務,也被他拋棄到了九霄雲外。
怎麼這樣,太過分了!
偏偏罪魁禍首目光依然平和冷靜,自顧自地往前走。這種撩完就走的可恥行徑簡直是令人發指!
更過分的是,這還是人家國家的習俗文化,他居然完全沒有譴責的理由!難道他還能像是黃花大閨女一樣哭著來讓後輩來負責嗎?
被輕薄的純情少年黃瀨趁著人不注意打開了手機緊急求援,手指摩挲著屏幕盲打下了關鍵詞——“貼麵禮”。
搜素引擎強大的檢索能力殘酷無情地推送出了一百二十多萬的詞條,黃瀨避開有些刺目的陽光直射的角度,眯著眼睛匆匆點進第一條,裡麵平靜地講述了貼麵禮的使用規則——它是一種流行於西方的禮儀,多用於各類輕鬆愉快的社交場合,大多是關係並不大熟悉的平輩之間使用。
看到這裡的時候,原本血液沸騰的黃瀨心涼了半截。果然,小春馬對他隻是表麵朋友,他在對方心裡僅僅是一個不大熟悉的同輩人而已!虧他還心潮澎湃那麼久啊嗚!
他含淚但繼續閱覽下去,目光緩緩停留在了最後一行漫不經心的小字上,“當關係密切到一定程度,朋友間會行親吻禮。”
這麼說的話,如果……
黃瀨不知道想象出什麼畫麵,鼻尖燃起了一陣熱意。
趁著黃瀨神遊的時機,春見光明正大的用目光肆意舔舐年輕模特露在日光下的皮膚。
啊,俊美逼人,金眸金發,快樂聰明又陽光的古希臘神祗終於如披天光降臨在他乏善可陳的世界裡。
隻不過,第一天的他隻能像是逼仄黑暗裡生存的生物小心翼翼揣著小爪子地仰望他,但是現在卻能夠光明正大地站在對方的身邊,霸占他所有的視線和思緒。
“黃瀨前輩,我們去哪?”
春見有意無意停下腳步。
金發模特恍恍惚惚地應聲,如夢方醒。他本著神秘的原則並沒有告訴春見具體的目的地位置,隻是在Line上簡單提了一下今天見麵的地址。而現在唯一知道路的他神遊了,兩人自然便成為了無規則擴散的小粒子在商業街上橫衝直撞。
原本打算按照既定路線前進的黃瀨眼尖地瞥見了旁邊一家常逛的服裝品牌,心中微動,猛地想起了什麼。
他凝固的目光一點一點下移,落在了旁邊銀發少年古怪的稻草服上,橫衝直撞的稻草囂張地向外擴張著,宣誓自己的存在感。
再一回想,剛剛兩人親密接觸的時候,他很可能被麵前這個漂亮小刺蝟身上的稻草突刺紮了個滿懷。
黃瀨臉色突變:“……”
在彆人眼裡,很可能是一個帥氣俊美的模特滿臉通紅不知所措地被看不清臉的稻草人親吻擁抱的刺激又窒息的畫麵,和他想象中的浪漫完全不一樣!
他居然就那麼傻嗬嗬地走了一路嘛?!好智障啊!
想到這裡,黃瀨恨不得掩麵而逃,就連腳步都逐漸僵硬。
須臾,從悲憤中複活的黃瀨心思像是凍僵的鯽魚從河裡蘇醒,慢慢地活絡起來。
他故意在旁邊的小店買了兩杯無蓋的熱咖啡,遞其中一杯給春見的時候裝作無意地一斜,褐色濃鬱的液體便如潑墨般潑灑在了對方的衣服上,套路滿滿的黃瀨打蛇棍上,從口袋裡麵掏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紙巾,慌慌忙忙地擦拭著稻草上的咖啡。
“啊啊啊啊對不起小春馬!我不是故意的,我賠你一件新……”
黃瀨急促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他發現褐色飲料如泥牛過海,瞬間被稻草人套裝吸收得乾乾淨淨,同樣的兩種顏色互相掩蓋,交相輝映,轉眼已經被咖啡玷汙的部分已經消失無蹤,如果不是摸過去還有一點濡濕的觸感的話。
黃瀨無語凝噎:“……”
可以,很實用,很強大。
但如鯁在喉的他還是堅強地演完了整套戲,為漂漂亮亮的後輩做出最後的掙紮,他誇張又拙劣的演技在春見眼裡有些不忍直視。“小春馬,要不我們先去看幾件衣服怎麼樣?畢竟濕漉漉的也不好受,超級容易感冒的!”
黃瀨見人並沒有露出明顯抗拒的神色,便自然而然地引帶著春見走進了潮裝店。
這家服裝店裝修非常年輕,牆紙被活力的杏暖色填充,展覽服飾的是北歐風格落地式黑色木架,原木色的天花板和沉穩胡桃色的木樓梯在視線儘頭相接,木架上參差不齊擺放著點綴著乾花的小禮帽、背包、皮鞋等精致的配飾。
步入寬闊的大廳後往右走是男裝區域,黃瀨沉默地聽著大理石地麵被春見厚重的馬丁靴敲擊出了沉悶卻瀟灑自信的回音,心下對於對方的審美更加絕望,與此同時,他極力無視店員震驚凝視的目光。
好不容易走到裡麵,黃瀨長長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感謝心誌堅定的店員們忍住了把他們當成拓荒者掃地出門的衝動。
一個身著職業裝的店員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雕刻著“金牌銷售”鑲著金邊的方形金屬名牌在燈光下極其醒目,哪怕看到了一個詭異的稻草人出現在她的店鋪裡臉色依然自如。
金牌銷售小姐腳步都不帶停地引著兩人來到了最靠裡的區域,黃瀨漫不經心的目光掃過了掛在衣服內側隱秘的價格標牌,上麵的價格足以讓普通的工薪族望而卻步,他微微挑眉,輕飄飄地瞥了笑容滿麵的女店員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