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涪抓住眼前少年的手驀地一緊。
就像是一隻快要溺水的流浪狗在死死地抓住身上唯一的救命稻草,儘管這已經岌岌可危了。
“嘶——”
唐淩忍不住痛得發出了一道氣聲,緊接著他開始條件反射地掙紮著想要縮回手。
結果對方的手卻如同烙鐵一般非常緊密地扣著自己,讓他不得動彈。
聽到了唐淩的痛呼聲後,回過神來的白以涪驀地鬆開了手,沉默地看著眼前少年揉了揉被他給捏疼的手指,然後語氣還略帶點委屈地抱怨。
“白以涪,你是不是有病啊?莫名其妙地使勁乾嘛!你拿我的手當橡皮泥麼……”
“剛剛都把我給捏疼了。”
然而唐淩卻並沒有發現,此時此刻,被他所抱怨的那個對象眼底已經變得晦暗難測,好似有什麼未知的東西如霧般激烈地湧動著。
稍有不慎,就會突然爆發。
雖然一不小心捏疼了眼前這個少年的手,讓白以涪也下意識跟著心臟發緊。
隨即一絲懊悔從胸口處蔓延了開來,可其中卻隱隱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滿足。
他在唐淩的身上留下了痕跡。
而眼前這個少年鼻尖微紅,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浸潤著純粹天真的光澤,就像是……
他小時候豢養的那隻雪貂。
靈動可愛卻又捉摸不透,本就貧瘠缺愛的他傾儘全力將自己所剩無幾的愛灌溉給它,可到頭來還是無法留下任何痕跡。
於是在某個冰雪消融的晴天,向往自由的小雪貂頭也不回地跑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就像是恍若幻夢的那場雪。
那一次心軟,放走了小雪貂,讓小白以涪再次陷入了長期的空虛寂寞之中無法自拔。
在無數個孤獨的夜晚裡,他習慣性地透過漏風的窗戶數著天上的星星。
感受著夜風從窗戶上的洞裡鑽了進來,裹挾著一絲寒意,在那一刻,白以涪無比清醒地明白——
自己的胸口也在漏風。
從那以後,白以涪一如既往地麵對著黑黢黢的山丘、麻木刻薄的嘴臉以及殘暴的父親。
這些在他的童年裡揮之不去,唯獨那抹微弱的光如曇花一現般消失不見了。
他救了這隻小雪貂,可也被短暫地治愈過。
然而在複又墮入了深重的黑暗之際,白以涪便愈發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強烈的痛苦。
這是之前所沒有的。
因此他用冷漠築成一道高大城牆來保護那顆漏風且躁動不安的心臟。
可唐淩卻大喇喇地闖了進來,並且帶來了純粹耀眼的光,驅走了那些潮濕陰暗的霧氣。
白以涪久違地獲得了溫暖,於是就跟癮君子一般貪婪地汲取著少年身上所散發的光,並且放縱對方在自己空洞的心臟上肆意紮根。
慢慢地,他開始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對少年付出自己所能給予的一切,這種滿到快要溢出來的愛,以及伴隨而至的強烈占有欲……
難免會讓正常人都感到窒息,
然後想要逃離。
可唐淩卻能夠很好地承受下來,雖然有時候也難免會有些不適,但在磨合的過程中居然越來越適應了,就像是溫水煮青蛙一般。
當然究其根本,主要原因可能還是……
唐淩的感情閾值高。
唯有濃烈至極的愛才能激起他的一絲反應,甚至還會為此而感到愉悅。
而白以涪則是通過對愛的過度給予來彌補自己心臟處的空洞。
因此越是想要索取,便越會拚命地付出,而這一切的病態皆是起源於靈魂深處的匱乏感。
雖然他給自己的心靈築起了一堵高牆,但是內心深處一直在渴望著愛。
所以——
是白以涪離不開唐淩。
但他費儘心思卻始終無法完全抓住對方,唐淩就像風一樣飄忽不定。
倘若眼前這個少年也像那隻小雪貂消失在皚皚白雪之中,那麼自己的心臟就會被連根拔起。
瀕臨破碎。
“果然還是把他關起來比較好吧……從始至終隻需要看著我,不讓任何人窺見他的一絲一毫。”
白以涪垂眸斂去了眼底的暗色,他的情緒有些不穩,甚至開始浮現出了一絲危險的想法。
然而最終還是憑借著過人的理智,暫時壓抑了這蠢蠢欲動的占有欲。
“怎麼了?”他神色淡然地問。
少年並沒有看破他表麵故作冷靜的偽裝,於是便習慣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然後認真回答。
“也沒什麼,就是你快要進組跟影帝一起拍雙男主電影了,我有預感會爆,如果再跟我捆綁麥麩的話……”
他驀地頓了一下,然後有些扭捏地說。
“就有點沒必要了。”
“我希望你越來越好,所以不想成為絆腳石,從今天開始這個賣腐合同正式作廢,白以涪你自由了,以後想跟誰麥麩都可以哦。”
唐淩瘋狂暗示。
在不久的將來還有命運般的主角攻等著你呢!
原本還處於黑化邊緣的白以涪驀地愣了一下,然後問道:“那你呢?”
“啊?我什麼我……”唐淩一臉懵逼地看著他,緊接著又理所當然地回答,“我是你的好兄弟啊。”
白以涪:“……”
麵對著神經大條的可愛少年,他徹底被磨的沒脾氣,已經黑化不起來了,於是便一把摟住了讓自己又愛又恨還一點意識也沒有的唐淩。
少年很快就掙紮了起來,還有些不滿地哼唧:“白以涪,你乾嘛抱得這麼緊,深怕憋不死我嗎?”
“彆動。”
白以涪又摟緊了一些,用鼻尖輕蹭著少年柔軟的發梢,嗅著那股若有似無的奶味。
“讓兄弟抱抱。”
他的語氣中透著一絲微不可查的戲謔。
唐淩有些糾結地咬了一下手指甲,最終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畢竟他們可是好兄弟。
隨即,白以涪便順杆子往上爬,在少年耳畔狀似無意地提起——
“唐淩,我要搬出去了。”
“……什麼?!”
少年猛地轉頭看向他,結果因為湊得太近,差點就要親到對方的側臉,於是便頗為嫌棄地推開了埋在自己脖頸間的那顆腦袋。
“喂,你不嫌擠嗎?”
“還有——”
“你為什麼突然會冒出來這個想法?居然現在才告訴我,那什麼時候搬?”
“嗯……”白以涪輕聲應道,“最近私生問題越來越嚴重了,公司宿舍安保環境並不好,甚至還有私生翻過門口的垃圾桶,隱患很大。”
“所以我打算租一個有著完備安保係統的房子。”
“哦哦好……”還未等少年來得及恭喜一聲,結果對麵卻突然道——
“你也跟我一起住吧。”
“……啊?!”唐淩微微瞪大了雙眼,這進展讓他多少有些猝不及防。
白以涪見狀便說明了自己的理由,“這個地段房租太貴,希望能夠合租減輕點壓力。”
“小淩,你可以幫個忙麼。”
麵對著白以涪的請求,唐淩有些猶豫不決,“可是……這樣豈不是同居了?”
結果白以涪卻淡淡地回道:“嗯,你剛剛親口說了,都是兄弟,有什麼要緊的。”
他的話一語驚醒夢中人,唐淩恍然大悟。
“對哦!”
於是他就被忽悠走了。
接下來,白以涪跟公司處理好了交接手續,便獨自一人收拾了倆人的行李。
其中唐淩整整有好幾大箱的雜物,跟白以涪那少得可憐的行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後來還是專門找了搬家公司的貨車才終於搬成功。
按理說,搬家算是個麻煩活,而唐淩從頭到尾都沒有操過一點心,全部都由白以涪一人負責的。
他隻需要人到就行了。
等踏進了白以涪新租的房子,唐淩有些驚訝。
他雖然不怎麼愛管閒事,但是從小在他爸耳濡目染之下,也懂點商業上的東西。
光看這棟複式小彆墅的規格……確實也不像是白以涪能租得起的地方。
再加上A市寸土寸金,這種高級小區恐怕連租金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不得不說,他們最近的確賺得多。
可狗公司對主角受非常苛刻,在合同上明碼標價寫的是最低分成。
公司九成,主角受一成。
並且還是先壓著,每月隻能拿固定的死工資,等年底再按績效發放一小部分。
而績效也跟他的表現有關,如果一旦做些什麼惹公司不高興了,就會毫不客氣地克扣工資。
也就是說就算賺的再多,白以涪的工資也還是很少。
“怪不得要找我合租。”唐淩在心裡嘀咕。
不過自己倒是出得起這個錢,要是白以涪真得有點困難,那他付個全款也不是不行。
隨後,唐淩有些好奇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心中暗自滿意,感覺主角受還挺會挑的,就連從小彆到大彆墅住慣了的自己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這地方可以。”
“啊對了,我房間呢?”
結果白以涪卻指了指主臥,一臉平靜地說。
“我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