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夢09(1 / 2)

獸有獸性,蟲有蟲性。

強大的野獸會在自己領地中殘留氣味與痕跡,肆無忌憚地彰顯自己的威嚴和可怕,叫後來者恐懼並遠離。

弱者對強者的服從對於野獸來說是最基本的獸性。

而蛇蟲鼠蟻,五毒蟲豸,說到底都是蟲。

蠱蟲的本性帶著某種意義上的階級性,並不是社會性的,而是生理上的。

就像螞蟻內部存在著蟻後、雄蟻、工蟻、兵蟻一般的分類那樣,蠱蟲不單是以力量區分階級,與生俱來的階級在它們形成初期就已經銘刻成了本質的烙印。

也就是說,哪怕某一隻蠱蟲最後有幸進化成蠱王,它依然會受它本族群的“女王”束縛與影響。

所以蠱師煉蠱,一向是整個族群一起培育,女王能煉化成蠱母自然最好,如果發現哪一隻蠱蟲有著與眾不同的天賦,那麼在煉化之前,就必然先殺死女王,否則煉成的蠱王就是存在致命弱點的。

奇鳳蠱女天然便占據了“女王”的角色,越是弱小的蠱蟲在她麵前越是沒有反抗的餘地,生殺予奪是做不到,但是叫異體的蠱蟲燥亂也就隻是一個念頭。

這世上的人大多不知道蠱人到底是什麼生物,千葉一直表現出來喜恨愛憎很大程度上也蒙蔽了世人認知,認為蠱女與常人也無什麼不同,他們哪會知道這些都隻是偽裝。

甚至很多時候連千葉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個以蠱蟲為軀的人,還是蠱蟲模擬出人的精神的人。

白翊那般挑釁她還活著,不是她運氣好,也不是她靠山大,而是她隻不過正巧充當了一個叫千葉找樂子的道具,千葉留著她的命,對白翊來說,絕對是比死還悲傷的事。

至少棲眠就很懂,知曉實力差距還不夾著尾巴做人,分明就是嫌自己活得不舒坦。

……

天方破曉時,窗棱處有輕微的聲響。

聞秀驀地睜眼,悄無聲息地走到窗邊,手指在窗棱上一抹,從木頭縫隙間拉出一張輕薄如紙的竹片,瞅了一眼便拽在掌中搓成碎渣,隨手散在牆角。

她轉過身往床邊走去,房間裡沒有點蠟燭,但薄曉的微光已經夠叫她看見千葉睜開的雙眼。

千葉用手撐著床麵坐起來。

“堂下的消息,”聞秀聲音極小,“都護府昨夜有異動,但天亮又無動靜了。”

千葉輕笑:“老狐狸。”

聞秀在一側的榻上坐下,並沒有強烈的好奇心,她的詢問隻介於擔心主人的計策:“於您謀劃可有妨礙?”

“他不動還是好事,”千葉懶洋洋道,“說明他背後的人要動了。”

“何意?”聞秀不解。

“見我來了,覺得是突破口,想動,但他背後之人又要靜待時機,叫他按兵不動。”

石鈷城歸屬河外道,因處地關外,歸屬寧北都護府,絕命渡能在漠北大發死人財還不用交稅,憑都護府當靠山還不夠格,事實上她雖無證據,但一直覺得寧北都護背後那位才是正主。

河外河內素來沆瀣一氣,而能將這一塊地域牢牢掌控於手之人,莫過於出身朔州以寧北十八重鎮為根基的大國師。

魔宗陣封絕命渡,可是將那位的聚寶盆給禁了,就那位一直以來視魔宗為心腹大患的架勢,肯善罷甘休?

千葉眸中帶光:“這回,我不僅要火中取栗,還等著坐收漁翁。”

手握著能扼住魔宗喉嚨的利器,卻不是一定要使用的,這隻是一個隨時可拿出來查漏補缺的的籌碼——不過她有辦法在不動用籌碼的前提下,就達成目的。

……

千葉醒得很早,起得很遲。

或者說,她根本就不需要睡眠,自然整夜都是醒著的,隻不過她懶到了根子裡,寧願窩在床上看漫畫也不願起身動彈——當然,她是不承認自己懶的,她覺得自己這是體恤下屬。

唐家紀律森嚴,她既是長輩又是主事者,她若起身其餘人也不敢多歇,然而此行步履匆匆,自蜀中急追漠北,除了千葉本身其餘一乾人等精神體力都逼近極限,現下有個地可以修整,雖不敢徹底放鬆,在客棧打地鋪到底比得幕天席地鑽帳篷好許多。

於是直至日上三竿,唐門的客房中才有了足夠的動靜。

礙於有求於人,客棧廳堂中眾人等得再焦心,也不敢開口抱怨。

聞秀下樓打了趟水,見得一堂人眼睛隻刷刷盯著自己,也無半分動容,當然也沒有不長腦子的人敢攔住她問詢。

與唐千葉威震江湖的名聲相應的,她身邊兩個手下也不會叫人小覷。

唐聞秀唐門本家子弟,武功高強,冷酷無情,是唐千葉最忠實的手下,唯她命令是從;唐棲眠姮人出身,葷素不忌,不知廉恥,是個徹徹底底的滾刀石、混不吝。

惹誰都比惹這兩個要好過,畢竟唐門與姮人的手段誰都不想嘗。

在這之中,青孚山自然是比旁人等得更焦心的,但除了白翊又發作過一次被強行打暈之後,無論是秋若還是青孚山小師叔周承都耐著性子,安靜守在客棧門口。

千葉終於走出房門的時候,廳堂中幾乎半數的人都齊刷刷立了起來。

她的腳正要踏下台階,見狀微微撩起一條眉毛,止了步,人就慵懶又隨意地靠在樓梯扶手上,帶著笑的眼睛淡淡掃著下頭。

羅衣烏裙身影纖美如新綻的花碩,眉目流轉的神采,縱然蒼白的膚色都掩不住勾心奪魄。

隻這款款一立,連簡陋粗鄙的客棧都給她襯得像是煌煌華室。

“諸位……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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