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池音音懂了。
她誤大會了。
她身體僵硬地轉向前方,像個小機器人一樣直直前進。
而後覺得有點丟臉,乾脆放開步子跑起來,想把裴熠甩掉,最好這輩子都不要見他了。
裴熠趕緊追上去。
錄製球緊緊跟在後麵,上演一場雪地背景的“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
彈幕區內誰還顧得上吵架啊,已經苦茶子滿天飛了。
【都說到這份上了,不如多說一些!】
【熠池都躺對方身上了,我這個年齡段、這個階段還怎麼睡得著覺?】
【前麵發磕拉彈幕的id…不是剛剛陰陽怪氣的那一位嗎,還沒走?】
【走什麼走,我褲子都沒穿——】
…
她逃,他追,他們終於抵達冰湖。
明明才下午五點,天色卻越來越暗。換做平時,無論是池音音還是裴熠都會發現異常,可惜他們兩人現在都處於羞愧難忍的狀態,不約而同忽視了天氣變化。
大概是知道池音音尷尬,裴熠沒有再找話題說話,而是手握冰錐開始砸雪。
好不容易刮開地麵積雪,又露出湖麵厚厚的冰層,目測冰塊厚度接近一米。
裴熠麵不改色,繼續砸冰。
聲音哐哐哐的宛如一個打鐵匠。
零下五十度的冰塊硬度超過鐵,現在的裴熠相當於用手握著鐵在砸鐵,回震到手上的力,想也知道有多難受。
這種力氣活池音音幫不上忙,但她也沒有閒著。
既然要釣魚,肯定需要魚鉤魚餌。
她從路邊折下帶有小分叉的樹枝,頂部削尖。找不到蟲子但幸運找到掛在樹枝上的碎肉,估計是哪隻小動物逃竄的時候不小心刮傷的。
可是魚線要怎麼弄?
池音音找遍湖水周圍,都沒能找到魚線的替代品。
最後還是從她的羽絨服帽子上抽了一根,雖然有點粗,可能對釣小魚有影響,但也能用。
她帶著自製魚竿回來的時候,裴熠也終於把冰層砸出一個洞,正兩隻手撐在地麵上休息。
估計是沒發現她回來了,他正使勁喘氣,用力伸展凍僵紅腫的右手骨節。
池音音一靠近,他又立刻將手收起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這副樣子,明顯是不想讓池音音看到,她也隻能裝傻:“我做了魚竿。”
裴熠將右手藏在口袋裡,故意伸的左手接的魚竿,可能是不想她擔心吧。
看清魚竿的樣式後,他鼓勵性十足地笑了一下:“做得很好。”
“…”
這語氣,怎麼跟哄小孩的一樣?
池音音腦子在吐槽,心裡卻對這種寵溺的語氣很受用。
裴熠將魚竿放進冰洞裡,再用積雪覆蓋在洞上,這樣既能防止風雪襲擊,又能防止冰層重新凍結起來。
茲拉——
火焰於湖麵上升起。
原來裴熠將冰屋火爐裡的柴火帶出來,柴火頂部結出氯酸鉀和三硫化四磷的可燃物質,就像火柴一樣,隻要稍微摩擦就能產生化學反應,迅速點起一個小火把。
沒多會,一個倒三角形的小火架就升起來了。
在洞口邊燒火,就能吸引魚過來,原理就跟遠東人用發光燈籠釣魚一樣。
裴熠觀察火架的樣式,忽然笑了一下,說:“小想說的沒錯,你真的很會生火。”
池音音聞言,愣了一下,才想起這是雪地第一次分組的時候,祈想和田潔的吵架內容。
祈想說池音音很會生火,田潔說…
”潔潔也說得沒錯,你的確很會捉魚。”
兩人對視,不約而同地低頭笑了一下,然後又自然地移開視線。
身旁錄製球誠實地記錄下這一刻。
【嗚嗚嗚好美好啊!】
【這個氛圍不擁抱,對得起37098540張票嗎?】
【如果這兩人能現在嘴一下,我能立刻去死的!!!】
池音音也覺得這一刻很好。
這種朋友般的相處,很容易就讓她忘掉剛剛的尷尬,彈幕的瑟瑟,進而專注於自身周邊。
微弱的火架是雪地上唯一暖黃色的光。
天色不是白的不是黑的,而是從淺藍色漸漸越發濃稠的深藍色,連帶著兩人的羽絨服,黑色防水麵料都在反射出藍色的微光…
等等。
池音音猛地從溫馨中清醒過來。
現在才幾點啊,怎麼天色就那麼暗了?
她站起來,眺望太陽的方向:“太陽已經消失了,我們出來的時候幾點?”
在北極,太陽的消失可不是好征兆,這意味著旅人的迷路,天氣的突變,時間的流逝。
裴熠將眼鏡重新戴上,仔細辨彆後麵色也有些嚴肅:“不是太陽下山,而是被擋住了。”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朝北方望去。
他們所處的湖泊位於高處,四麵視野寬廣,遠遠地就能看到北方山體掀起一睹白霧牆,似乎正在快速靠近。
…
是暴風雪!
裴熠立刻蹲下來,右手攥起地麵一把雪,弄濕掌心後,直接光手伸進熊熊燃燒的火架裡,把火柴掏出來後放進口袋。
一冷一熱的刺激下,他的手背都開裂了。
疼得他一直把手放在口袋裡,緊緊攥成拳頭,不敢再讓右手暴露冷空氣中。
池音音則負責收拾東西。
她把帽子戴上,順便幫裴熠也把帽子也戴上。
【發生了什麼?】
【怎麼那麼匆忙就要走了?】
【姐妹們,我有一個不好的預感…】
最後一條彈幕才剛發出去,直播間錄製球忽然劇烈搖晃,差點掉到地上。
暴風雪正在往高處攀爬。
裴熠拉著池音音往集合地的方向疾走。
——暴風雪和雨之間最大的不同,就是前進速度特彆慢,再加上他們身處在湖泊高地,等暴風雪爬上來,他們早就回到集合地了。
前提是,必須走得足夠快才行。
裴熠也顧不上矜持了,直接拉著池音音的手臂,兩人在結冰的湖麵上奔馳。
雖然這樣描述會有點突兀,但是這個畫麵,就好像拍電影一樣。兩人手牽手奔跑在冰麵,後麵是窮追不舍的暴風雪,腳下是搖搖欲碎的湖泊冰麵。
看得直播間彈幕緊張死了。
【上次暴雨、這次暴雪,什麼鬼天氣啊?】
【這兩人的運氣真的是…希望能平安回去啊!!!】
身處帳篷內的導演,也發現天氣異常了。
準確來說,他從石頭剪刀布開始,就對這對CP的運氣存疑,早早備下救援小組。
沒想到這能用上。
媽的,這該死的鬼第六感,還不如不要!
——熱帶雨林小島的暴雨、和北極地區的暴風雪,兩者可不是一個概念的。
再加上這兩人走出地圖範圍,救援隊抵達還需要一點時間,導演急得跳腳。
好在還有直播。
好在這兩人聰明,都知道往集合地跑…
導演剛在心裡感歎一句,下一秒,直播間畫麵內的裴熠忽然下落半個身位。
他踩碎冰層了。
導演的心也跟著涼了半截——
“裴熠…”
突然的冰塊開裂聲把池音音嚇一跳,她剛準備開口提醒,跑在前麵的裴熠就跌倒了。
他半個身體都陷進冰水裡。
好在這裡是湖泊的緩坡地帶,水不是很深,不至於瞬間被吞沒。
但是裴熠的下半截身體幾乎都被浸濕了。
發現羽絨服正在滴答掉水後,兩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卻不約而同地放棄回集合地,先找個地方保持裴熠的體溫。
冰水迅速攀爬進羽絨服裡,又在零下五十度的天氣裡凝結成冰霜。
裴熠的臉色瞬間就白了。
——人的身體會率先保護重要器官,當體溫逐步下降的時候,血液會迅速從手腳抽中,體內溫度如果低於零下三度,就會當場死亡。
體溫正在快速下降。
裴熠連路都走不穩了,跌跌撞撞形同喪屍。
急得池音音不行,連忙將他的手拉到自己肩膀上,托著他趕緊離開這片開闊的湖泊。
“湖邊高聳處有一個獵人小屋。”
裴熠費老大勁才能說出一句話,看來血液第一個抽掉的器官是舌頭。
池音音立刻轉移方向,往他說的小屋走。
攀爬途中有好幾次,她都差點因為力氣枯竭摔倒了,心裡掛念著裴熠才勉強撐過來。
小屋近在眼前。
靠近後才發現,這個小屋被厚厚積雪覆蓋,不知道荒廢多少年了。
因為積雪,門隻能開一半,人要縮成一團才能勉強進去。
兩人都因為凍僵的手腳,直接摔進房子裡。
幸運的是房子開在山坡背風處,大部分的寒風喧囂卻僅從洞外經過,不會往房子裡吹,雖然室溫還是很低,卻比在湖泊平原的時候要好許多。
池音音還發現了柴火,有點潮,但是勉強能用。
在她點火的時候,裴熠就在她身後,開始脫衣服。他把所有濕透的衣服從身上褪下來,就跟脫冰塊一樣困難,衣服麵料都硬了。
他沒有力氣脫下來。
池音音聽到一聲寒冷抽氣聲,扭過頭就看到裴熠躺在地上,四肢僵硬又費勁地脫衣服,因為多次不成功,憋得他脖頸都變紅了。
就是脫不下來褲子。
池音音抿了抿嘴,隻猶豫了幾秒,還是決定走上去幫忙。
她紅著臉,也不敢看裴熠的臉,悶著頭說:“我幫你脫。”
“…”裴熠身形頓住。
冰冷讓他的反射弧無限眼前,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那你幫我拽住褲頭…”
“好。”
池音音跪坐在裴熠腿上,抓住他的褲子。
直播錄製球?
這次它非常幸運,躲過暴風雪的襲擊,還在運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