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主公預想中的分毫不差, 當產屋敷邸暴露的那一刻,鬼舞辻無慘也終於如約而至。
此時, 產屋敷正跪坐在庭院前的回廊裡,膝旁還擺放著茶水和糕點。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鬼舞辻無慘, 但他有預感這也將是最後一次。
今天, 不是他死, 就是鬼舞辻無慘的終結之日。
那是個穿著西裝的俊秀男子, 略微卷起的黑發將他的麵容趁的帶了幾分洋人的異域美感。
“你來了,鬼舞辻無慘。”
產屋敷帶著笑, 看著他開口道。
無慘看著眼前這個看似病弱, 但實則體內處處滿是生機的男人挑了挑眉。
這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在他的印象裡,這個男人應該病的快死了才對, 絕對不該是這種悠哉悠哉喝著茶,吃著點心的樣子。
有那麼一瞬間, 無慘的內心浮現起一絲不妙的預感,他很想立即轉身離開這個地方, 但是……
能夠獲得抵抗陽光能力的唯一途徑就近在眼前, 更何況, 產屋敷一族在這千百年來一直在不斷的阻撓著他的野望, 這正是個一舉毀滅鬼殺隊的絕好時機不是嗎?
……
而就在此刻,產屋敷再次開了口, 將他們產屋敷一族與鬼舞辻無慘的源緣緩緩的道來, 包括他們一族因為鬼舞辻無慘而世世代代無法擺脫的詛咒也一同講述了出來。
……
可是, 從始至終, 眼前的鬼之始祖的神色分毫未變。
他不曾為自己吃人作惡而羞愧,也不會覺得因為自己的一個舉動就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而自責。
他不信天地神佛,不信報應之說,更是對產屋敷口中的詛咒而嗤之以鼻。
“我沒有被下過任何的天罰,即使殺了成千上萬的人也得到了原諒,我這一千年,沒有見過神,也沒有見過佛。”
鬼舞辻無慘看著眼前那個雖然瘦弱,但因為有信念支撐而始終屹立不倒的男人,一雙猩紅的眼瞳裡隻剩下了滿滿的厭惡。
真是礙眼啊,這個男人……
尤其是,隻要一呆在他的身邊,那種無法控製的懷念和安逸感,就通通浮上了心頭。
而就在此時,一個少女的聲音在耳畔清晰的傳來。
“這樣嗎,那今天你可真是幸運,有幸能得見神明一麵,所以給我滿懷懺悔的下地獄去吧!”
下一秒,他的身邊金光乍現,白衣的少女手握寒芒從彙聚的靈光中顯露了身形。
破空之聲傳來,隻一霎那,鬼舞辻無慘的身首已然分離。
“什麼……?!”
頭顱滾落在地化為飛灰,少女的麵貌清晰的映入眼簾,那是一張明媚動人的青春容顏,她站在原地冷冷的注視著鬼舞辻無慘,帶著令人心神震顫的恐怖氣息。
失去了頭顱的脖頸很快的便被新肉包裹住,再次重生出了一個頭顱。
無數黑色的荊棘從他的身軀裡破開,朝著結蘿襲去,少女在荊棘的縫隙之中快速的跳躍閃躲著。
“啊,我知道你,名字是叫做結蘿對嗎?”
鬼舞辻無慘曾經通過童磨的眼睛見過這個少女,結蘿身上獨有的特殊氣息他也感知到過。
不過在鬼舞辻無慘看來,不過又是一種嘩眾取寵的無聊把戲,就如同紫藤花一般,雖然會令鬼生厭,但卻不至死。
這個世界上,除了日光能夠殺死他,就連被日輪刀斬落頭顱,他都能迅速再生,麵對這樣區區一個奇怪的人類,根本不足為懼。
包括剛剛那陣金光,也不過是她藏匿身形的故弄玄虛罷了。
隻要能得到彌豆子,隻要能將彌豆子拆吃入腹,那麼令他恥辱的唯一弱點也將不會存在!
他將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他就會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神明!
…………
然而,令他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少女將他的血鬼術全部躲過了,分毫未傷,就連呼吸都沒有一絲的紊亂。
他意外的眯起了雙眸,將眼裡瘋狂的神色全部都掩藏在纖長的眼睫之下。
忽然,他綻開了一個笑,同時也對著結蘿伸開了雙手。
“你很強大,比我所見的任何一個劍士都要強大,身體也錘煉到了極致,但是,人的身軀終究有限,像你這樣的劍士一定也在追求更強大的存在吧。”
結蘿一個縱身落在了屋頂上,拉開了和對方以及他身邊那些張牙舞爪的荊棘之間的距離。
“你想說什麼?”
“加入我們吧,我將給你最多的血液,讓你擁有無儘的壽命和更加強悍的□□,而你唯一所付出的代價就是為我所用,怎麼樣,很劃得來吧?”
他笑的很篤定,像眼前少女這樣的人他見得太多了,追求強大的力量已經成為了這種人心中的執念,不然她根本不會達到如此的高度,一如他的下屬上弦之一的黑死牟。
然而,結蘿卻隻是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沒有搭話,隨後,她放下了緊握著刀劍的那隻手,渾身的狀態都跟著鬆懈了下來。
見狀,鬼舞辻無慘的笑意更加加深了幾分,他幾乎可以預見到在這個名叫結蘿的少女加入他的隊伍之後,他所能支配的更加強有力的下屬。
然而……
事情的發展卻並未如他所想。
隻見那少女站於穹頂之下,身披銀輝,一雙墨玉一樣的眼眸請冷無波的看著他,眸底的深處空無一物,沒有向往也沒有憤怒,無喜亦無悲。
緊接著,她薄唇輕啟。
“——宣告!”
“吾——乃受命於天之人,生時常在此聆聽萬物語,守四方人間太平,刀劍為骨,神明作奉,故死後常念及此處。”
一段宛如詠唱一般的話語,流暢的在空中隨風飄像遠方,鬼舞辻無慘在第一時間便感覺到了不妙,一股從靈魂深處傳來的震顫,刹那間便流竄至四肢百骸。
他的大腦裡一片嗡鳴,強烈的危機感叫囂著催促著讓他快速逃離。
而他也真的選擇這麼做了,剛想通過意識呼叫鳴女將他拉入無限城,卻見無數的金光乍現,而他僵立在原地幾乎是一動也不能動。
“[此界——乃為魂之所歸處]!”
無數透明的亭台樓閣拔地而起,宛如神跡,鬼舞辻無慘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眸,腦中幾乎隻剩下了一片空白。
少女站在高處冷冷的俯視著他,衝天而起的巨大萬葉櫻若隱若現的坐落在她的身後,簇簇花瓣堆疊在枝頭顫顫巍巍的飄落而下。
“你說你未曾見過神明,而今有幸得見了。”
“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下一秒,無數的粉色櫻花洶湧而來,隻一瞬間就將他淹沒在這片花海裡。
意識散去之前,他恍然間想起少女注視著他時那雙無喜也無悲的眼眸。
原來……
那是,高座雲端的神明,注視芸芸眾生的悲憫神情啊。
下一秒,花海儘數褪去,鬼舞辻無慘的身軀就這樣在原地,瞬間化作了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