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同小林子所說,那杜家的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又遞牌子進宮求見皇後了。
聽說來的還是平寧郡主。
鬱寧彼時剛起來,簡單用了早飯,連忙讓人進來了。
平寧郡主瞧著四十出頭的模樣,容顏雖已不再,可到底是皇家血脈,氣質格外出眾。
“平寧見過皇後娘娘。”剛進甘泉宮主殿,平寧郡主就朝身前的鬱寧跪拜行禮。
平寧郡主夫家杜家並不顯赫,平日裡隻仰著宣家的鼻息過活。平寧郡主本人也不是先帝最疼的妹妹,自然沒那麼大的底氣。
“郡主這是做什麼?都是一家人,您還是本宮的長輩,快起來吧。”鬱寧連忙彎身去扶她。
到底是長輩,他麵子上還是要尊敬的。
見鬱寧親切有禮,平寧郡主一顆心微微落了地。
兩人在塌前坐下,小林子連忙過來倒茶。
“郡主快嘗嘗,這茶是揚州府今年培育出的新品種,味道也不錯。”
鬱寧看平寧郡主一臉有話要說,笑眯眯地開口堵住她正要說的話。
鬱寧是故意的。
既然都奉旨收賄了,他不趁火打劫一番,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更何況這杜家也算咎由自取,若是老實做人,現在也不會求到他麵前。
“是。”
平寧郡主動作一頓,隨即捧起茶盞抿了一口,讚道:“不愧是娘娘宮裡的茶,味道都比彆的地方好上許多。”
鬱寧搖頭笑道:“平寧郡主莫要取笑本宮了,您見識廣,喝過的好茶可比本宮走過的路都多。”
平寧郡主臉上笑容一僵:“娘娘謬讚。”
“怎麼是謬讚呢?”鬱寧不讚同道:“就好比這太後宮中的好茶,一般人彆說喝了,便是見也見不到的。不過平寧郡主地位不同,想必這茶……也沒少喝吧?”
鬱寧後來的話已經不算內涵了,簡直是赤.裸裸的暗示。
平寧郡主是聰明人,自然懂得鬱寧話裡未儘的意思。
鬱寧本以為還會和她扯皮一會兒,卻不見平寧郡主直接起身跪下,不由分說給鬱寧磕了兩個頭,“還請娘娘救命。”
鬱寧哪想到她這麼豁得出去,慌亂將人扶起:“郡主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吧,你這是折煞本宮了。”
平寧
郡主站起身,眼眶已然紅了,她拿起手絹擦了擦眼角,隻道:“太後宮裡的茶不是我們杜家能喝的起的。”
鬱寧清楚看見她眼底浮現的一抹的怨憤。
說來也是,之前杜家明確站在宣太後身旁,如今卻被她當成棋子一樣拋棄,想來心裡早就不痛快了。
“不瞞娘娘說,這次我來,一來確實是有要事相求,二來,也是想向娘娘效忠。”
平寧郡主眼角泛紅,又道:“想必娘娘也清楚近來我那不成器的孫子杜清犯下的罪過,我們也不求他能保住官,隻求娘娘能在陛下麵前美言幾句,留下他一條性命,我們就感激不儘了。”
“平寧郡主真是高看本宮了。自古以來貪腐之事都是大事,本宮身在後宮自然不可能對前朝事多做評判。”
鬱寧裝模作樣地拒絕道:“況且陛下對朝政之自有決斷,定然不會冤枉一個好人。平寧郡主還是回家中等候消息吧。”
平寧郡主卻從他眉眼間看出不忍與猶豫,鬱寧一番話說下來,非但沒想退卻,反而堅定了想法。
“娘娘,平寧在這求您了……”平寧郡主哭訴道:“實在是清兒他確實跟著犯了點小錯,我實在沒有彆的辦法了……”
“這……”鬱寧遲疑了。
“陛下愛重您,娘娘隻需在陛下麵前多多美言幾句,陛下肯定會心軟的。”平寧郡主忙將懷裡的一疊銀票拿出來,放在桌上:“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隻是孝敬娘娘,沒有彆的意思,娘娘無須擔心。”
鬱寧心中冷笑不止。
說得倒好,可若他真接了,便是主動給杜家遞把柄,到時候還要幫杜家求情。
“這、這怎麼行?這事風險太大,郡主還是回去吧。”鬱寧臉上露出為難之色,眼睛卻直勾勾落在那疊銀票上。
哇,這得有多少啊?
“您就收下吧。”平寧郡主猶豫著又將袖子裡一疊房產地契拿出來,咬牙道:“還有這些,娘娘也拿去吧。”
他們半數家當都交給鬱寧了。
“既然郡主如此盛情……”鬱寧飛快拿過那些銀票:“那本宮就不客氣了。”
平寧郡主:“……”
.
與平寧郡主虛與委蛇半天,鬱寧才讓小林子送客。
臨走時那平寧郡主為表誠意
,還向鬱寧透漏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
平寧郡主目光躲閃:“娘娘和陛下遭遇的那場刺殺……宣家似乎也參與其中……”
鬱寧倒沒想到居然還能套出這樣的情報,不禁微微訝然。
“多謝郡主提醒。”鬱寧回神道。
小林子出門送客了,鬱寧呆在屋裡數了數銀票,不禁隊這龐大的數額感到咋舌,居然有二十萬兩!
再加上那些鋪子田契,差不多將近二十五萬兩了。
這麼多錢,鬱寧一時還真不敢拿了,再加上剛剛得知的重要情報,他決定去勤政殿找一趟秦睢。
恰好此事秦睢在禦書房,鬱寧便去請門口的文廷通傳,想邀秦睢出來相商。
哪想到文廷出來卻直接道:“殿下,陛下請您進去。”
鬱寧還沒進過禦書房,此刻不禁微微一愣。
宮裡有一條規矩明確寫著後宮之人不得踏入禦書房,可如今事急從權,又是秦睢允準的,鬱寧便直接推開門進去了。
這禦書房的麵積並不大,但卻有些空曠,中心位置擺著一張巨大的書桌,兩側有座位,顯然是讓那些留下來議事的大臣坐的。
案上擺著幾疊折子,秦睢正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看著本雜書。
鬱寧眼尖,認出那本是《霸道妖狐俏書生三》。
鬱寧:“……”
陛下的口味還真是十年如一日啊。
“隨便找個位置坐吧。”
秦睢看了呆站著的鬱寧一眼,問他:“嚇傻了?那杜家給了多少賄銀?”
鬱寧忙掏出懷裡的銀票和田產地契,鼓囊囊一遝,放在秦睢桌上。
“算上這些鋪子田產,大概有二十五萬兩。還請陛下過目。”
“給我做什麼,說了是給你的。”秦睢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道:“隨你怎麼花。”
鬱寧微微一愣,有點無所適從:“這是不是太多了……”
不等秦睢又說,鬱寧不好意思地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而且臣妾其實也有藏一些……”
秦睢:“……”
“瞧你那點出息。”秦睢哼笑一聲,眼神落到桌上那疊銀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