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門被輕輕敲響，彭正廷頭也不抬地應了聲，兀自翻閱著手裡的資料，神情很嚴肅。
簡糯走進來，今天關門時，終於留心看了眼空調溫度，控製器上顯示著室溫25℃，設定24℃，其實還蠻平常的，在這裡穿個襯衫或西裝都剛剛好。
她也不覺得冷，就不明白為什麼從前每次來，都冷得腳趾頭抽筋。
彭正廷放下手裡的東西，看著簡糯走近，問道：“你爸爸怎麼樣了？”
簡糯雙手抱著懷裡的筆記本，指甲都要摳進皮質封麵裡了，緊張地回答：“術後恢複中，醫生說狀態很好，但可能需要比較長的時間，而且之後還要再動一次手術，把釘子取出來。”
彭正廷說：“看來傷得很嚴重，繼續留在貴陽療養嗎，不回來？”
簡糯點頭，說：“暫時不回來，工程到了比較緊張的時候，我爸爸離不開。”
彭正廷說：“我想不是工程離不開你爸爸，而是你爸爸不願離開工地，他們這一輩人，對工作的態度和奉獻精神，你我之間已經越來越少了。”
簡糯不自覺地低下了頭，緊緊抿著雙唇。
彭正廷把資料合起來，說：“很簡單的問題，你還辭職嗎？”
簡糯抬起頭，有些迷茫地看著老板，她現在對眼前的人，完全沒有那種奇葩的感情，已經不需要離得遠遠的來避嫌，自然就沒必要辭職。
但是，她讓彭正廷這麼難堪，也讓自己在公司裡出了點小名，往後再想要生存下去，臉皮就要足夠厚才行。
彭正廷的神情變得嚴厲起來，還沒開口，單單目光就逼得簡糯一哆嗦，果然，先禮後兵，他開始算賬了。
“公司你家開的？不過你爸爸那麼敬業的老板，會第一個開除你吧？”
“彭總，對不起……”
彭正廷怒道：“你不想說為什麼，我不會追問你，畢竟我無權乾涉員工的私事，但至少在周日之前，至少你發辭職信的時候，和你爸爸沒任何關係。”
簡糯老實地點頭，但她死也不會說是為什麼。
彭正廷歎氣：“之前有人跟我抱怨，你們90後自由散漫，想乾嘛乾嘛，我還覺得是他們有偏見，戴有色眼鏡看人，我現在自己領教到了。不過第一批90後，今年也三十歲了吧，做得好的該當上頭頭了，也像你這樣，突然之間說辭職就辭職，連個原因都不肯給，哪怕撒個謊呢？”
簡糯很小聲地說：“不、不是，大家都很好的，可能、可能我是比較差的那種。”
彭正廷冷笑：“你很光榮？”
簡糯用力搖頭：“不是……”
彭正廷說：“難言之隱誰都有，我尊重你，但請你也尊重公司、尊重同事。簡糯，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不論你在這裡，還是去了彆的地方，就算騙人也要編一個理由出來，無緣無故玩失蹤玩辭職，人家會覺得你這個人人品有問題。當然，你可以不在乎，可以不去理會彆人的看法和話語，但是，給自己留條後路好嗎？”
簡糯眼睛都紅了，死死抱著筆記本，不敢看彭正廷，但又不敢把目光挪開，怕老板覺得自己無視他的話。
彭正廷說：“不僅僅是給你自己留條後路，也是給悠悠她們這些還沒長大的女孩子留出生存的空間，可以預見，二胎開放後，女性的就業競爭會進入一個新的困境。簡糯，你是個優秀的人，多多少少，為社會做點貢獻，給後輩們做個榜樣。”
簡糯下意識地點頭，但說不出話。
彭正廷說：“你家境很好，沒有經濟負擔，當然我想你父母常年不在身邊，你精神上會有很大的缺失，又或者男女感情上會受到傷害等等，這都很正常。碰到這種困惑時，好好跟公司請個假，去冷靜一下把事情處理好，不然像上周那樣突然消失，我想你到最後其實哪一邊的事都沒處理好，有意義嗎？”
道理簡糯都懂，老板的話她也能接受，但上周的事另當彆論，她絕不會再對高深和媽媽以外的人提起那些話了，當時當刻被自己誤會的情緒下，消失是阻止作惡的唯一辦法。
彭正廷問：“還想做下去嗎？”
簡糯毫不猶豫地點頭：“想，我已經把問題解決了，我可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