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五口(2 / 2)

“我不知道他們在鬨離婚,也不知道我媽用什麼樣的心態說社會敗類,”秦夏苦笑,“但好像經曆那一下之後,現在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跨考、導演通通都不重要了。”

陶思眠給秦夏遞一張餐巾紙。

秦夏沒接,任憑眼淚越湧越多:“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可能休學回來拿個畢業證考個公務員,也可能去銀行,陶總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挺沒意思的……”

陶思眠生疏地給她擦掉臉上的淚,道:“你想做的事,就是好事,你覺得有意思,那就有意思,”陶思眠語氣亦溫柔,“如果你需要什麼我可以給的,你開口,我就會給。”

這個時候,秦夏還不知道陶思眠這話意味著什麼。

她隻知道最親的人扇在她臉上,關係疏遠的人護她哄她,秦夏驀地撲到陶思眠懷裡:“我大二開始就沒用他們的錢了,我鏡頭也是自己賺錢買的,我跨考也可以自己負擔學費,我就想聽他們一句支持,一句不要怕,一句我們在你身後,為什麼這麼難,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越是至親,越反對做夢。

越是至親,越誅人誅心。

病房內,秦夏哭得語不成聲。

病房外,秦媽媽紅了眼睛。

陶思眠走的時候,秦夏小心又不舍地問:“我回家之前你還可以來看我一次嗎?”

陶思眠認真地看著她:“但你要原諒自己。”

因為自殺的念頭一旦有過一次,就會在潛意識裡紮根,然後有第二次,第三次,第無數次……

秦夏仰頭定定望著陶思眠,半晌,笑了:“陶總你以前說不婚不戀我沒辦法理解,現在好像懂了。”

隻有陶思眠能在她什麼都沒說的時候,把所有細枝末節猜對。

隻有陶思眠會讓她原諒她自己。

太理性客觀通透克製。

“很難想象你會喜歡彆人或者接受彆人的喜歡,”秦夏釋然地朝陶思眠張開單臂,“總之,最幸運遇到你。”

陶思眠輕拍了一下她的肩。

陶思眠想,如果她早點把這些不安的猜測理出來,早點告訴秦夏“期望和事實有時候不成正比”……

可沒有如果。

“我好像總是一個很不好的人。”陶思眠垂眸蓋住情緒。

秦夏沒聽清:“陶總你說什麼?”

陶思眠:“沒什麼。”

————

【對不起,今天下午狀態不好,可能沒聽清你說什麼,不過謝謝你的牛奶,欠你兩次人情,兩次飯也可以。】

黎嘉洲知道陶思眠去醫院看秦夏了,一晚上都心不在焉。

晚上十點,他收到陶思眠的微信,整個人忽地就安定了。

黎嘉洲盯著那句話看了足足十分鐘,起身去了陽台。

陶思眠以為黎嘉洲不會回複,剛準備關機,便收到了對方的語音邀請,她微微皺眉,點擊接通。

出於對對方的尊重,黎嘉洲清了清嗓子:“飯我可以自己吃,人情可以馬上還嗎?”

陶思眠為難:“我現在在寢室,可能會不方便……”

她話還沒說完,便聽到對方翻東西的聲音,然後,手機裡傳來壓得輕緩的嗓音。

“漁夫捕到了一條會說話的魚,漁夫想把它烤了,魚說不要,漁夫說,那我考你幾個問題吧,魚說那你考吧,然後魚就被烤了。”

“老師讓小明用‘北’字造句,小明說,胡蘿北。”

黎嘉洲溫聲繼續:“女生學什麼技能可以讓男生眼前一亮,電焊。”

笑話很冷,可陶思眠實在沒什麼心情:“你要提什麼要求可以直接說,如果我能滿足儘量滿足……”

“笑一個。”黎嘉洲說。

“啊?”陶思眠摸不著頭腦。

沉默幾秒,她反應過來黎嘉洲的第一個要求是讓她笑一個,登時有些哭笑不得:“程果和我室友都叫你大佬,說你做事理智冷靜功利,他們知道你大晚上的這麼無聊嗎?”

黎嘉洲堅持:“笑一個。”

陶思眠想到他用正經嚴肅本應該說模型理論的表情說“笑一個”,忍俊不禁。

黎嘉洲聽見手機裡傳來一聲極輕的“噗嗤”,隨後被掩住了。

黎嘉洲欣然:“你笑了?”

陶思眠含笑:“我沒有。”

黎嘉洲很確定:“你就是笑了!”

陶思眠邏輯帶入能力很強:“你要求了兩次,那我的兩個人情是不是算還清了。”

黎嘉洲也是個極其嚴謹的人:“關鍵是你笑沒笑。”

陶思眠“嗯”一下,彆彆扭扭的。

黎嘉洲終於笑開:“那就還清了吧,我還在研究室開會,先掛了。”

“嗯。”陶思眠又忍不住笑了一下,不知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還是他那杯牛奶很及時,亦或她確實需要笑一笑,意外地,陶思眠並不討厭。

不過,這人在開會給自己打電話做什麼,大佬腦子裡裝的都是“胡蘿北”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嗎。

黎嘉洲回到研究室,隻覺得前所未有的舒心。

雖然就這樣用掉兩個人情很可惜,不過她笑了,就好了。

想著她那兩聲細細軟軟的“嗯”,那是她給自己說的“嗯”。

黎嘉洲翻著數據,翻著翻著,“噗嗤”,嘴角又忍不住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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