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口(1 / 2)

我輕輕地嘗一口 畫盞眠 18418 字 5個月前

陶思眠也不是做事不過腦子的人,她拿到黎嘉洲的行程後,首先給秦夏打了電話。

秦夏會做新聞調查,秦夏有時間,秦夏扛得動攝影機。

陶思眠簡明扼要說了來龍去脈,奈何秦夏已經想到女承母業準備考檔案局的公務員職位了。

電話另一端。

“我知道說出來可能讓你很難過,但陶總,”秦夏停一下,“我現在對這些好像沒有一點興趣了。”

秦夏說:“我也不想這些事情再影響我的生活、我的父母、我的家庭。”

陶思眠道:“打擾。”

秦夏沒掛電話,幾秒後:“我給你介紹個合適的同行人選。”

魏可。

魏可和陶思眠同為富二代,從拍微電影開始就格外看不慣陶思眠什麼都不在意、但其他人什麼都要聽她的拽樣。

有錢還不開心,不是腦子有病是什麼?

許意菱總說陶總小時候出事,能出什麼事,充其量被打一頓,至於嗎?

但沒想到,微電影之後有了校刊,校刊之後,又有了宋文信和去霍爾斯這一出。

魏可深感自己和秦夏的緣分得自己小心翼翼維護,不然分分鐘斷掉。

自己和陶思眠相看兩厭,偏偏緣分像鐵絲球,燒不掉剪不斷。

候機室內,魏可第一百次歎氣。

陶思眠刷手機,眼皮都不抬:“你不用看我,我也不想看你,要是現在有頭豬能保護我,我都寧願豬和我一路。”

魏可早就習慣了陶思眠的毒舌:“我欠你的錢已經還了啊,你被開除了也不是我校刊領導了,說話客氣點。”

“不過,”魏可真的好奇,“陶總你為啥那麼拽。”

“人家的拽是裝逼,你的拽是純天然的,藐視一切目中無人,”魏可小聲說,“許意菱交代我無數次不能問,我就想問問為啥啊,總不可能是死了爹媽吧。”

魏可見過陶二嬸來交大門口接陶思眠,親親熱熱的,看著就像陶思眠媽媽。

“猜對了。”陶思眠淡淡道。

魏可怔住。

“11歲,雙亡,以前覺得是大事,”陶思眠說,“現在想想好像沒什麼了。”

魏可不太敢說話,好半晌後,支支吾吾地:“車禍?”

陶思眠無波無瀾:“化工爆炸。”

國內發生化工爆炸的次數不多,魏可好奇心呼之欲出,但是忍住了。

上一秒,陶思眠滿臉冷漠給魏可遞了奶茶。

下一秒,黎嘉洲電話進來,陶思眠聲音溫柔得掐得出水來。

陶思眠輕聲:“到了,嗯,快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魏可在後麵齜牙咧嘴地學:“到了,嗯,快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陶思眠感應到,扭過頭看魏可,魏可在心裡吐槽一句“變臉怪”,趕緊斂好表情。

陶思眠掛了電話。

魏可涼涼道:“你有危機意識嗎?”

陶思眠疑惑:“危機?”

魏可道:“我給你說,我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你這一出來,不知道幾天能回去,黎大佬標準男神高富帥,身邊小姐姐肯定多得和蒼蠅一樣,你要提防。”

陶思眠反問:“有我漂亮嗎?”

魏可:“……”

陶思眠繼續:“有我有錢嗎?”

魏可:“……”

魏可:“話雖然這麼說,但是……”

陶思眠若有若無轉著自己手上的戒指:“你先把自己感情問題解決了再來說我吧。”

“……”魏可好心出言被秀一臉,這下不說話了。

————

三小時飛機到霍爾斯機場,陶思眠和魏可馬不停蹄坐動車,然後私家車在沙漠跑了半小時,陶思眠和魏可抵達霍東村鎮。

黃沙漫天,矮樓破敗,街上到處都是垃圾。

陶思眠和魏可沒急著去找那些地址,而是先去了酒店。

全鎮最高檔的酒店也隻是快捷酒店的水平,前台小姐姐業務不熟練,一個身份證號碼輸錯四五遍。

大堂的保潔阿姨很久沒見新鮮人,扯著大嗓門和陶思眠嘮嗑。

陶思眠說自己是學畫畫的,過來寫生,和魏可是同學。

保潔阿姨八卦的目光在陶思眠和魏可之間來回打轉,陶思眠重複了一下自己和魏可不是情侶,也就沒過多解釋。

酒店外牆很臟,陶思眠進來之前就做了心理準備,但等她去了裡麵,看到單間套房的環境,不由瞠目結舌。

被子上有血漬和黃色的汙漬,地毯上有煙頭燙洞和不知道什麼時候掉的薯片渣渣,燒水壺早就鏽掉了,而廁所裡的衛生用品臟得碰都碰不得。

陶思眠出房間,在走廊碰到了同樣苦瓜臉的魏可。

兩人相視,怎麼辦?

“不然去鎮上超市看一看?買點能用的東西替換?”陶思眠也不知道這個提議靠不靠譜。

“除了這樣還能怎麼辦?”魏可臉快擰成了一朵麻花,“也不知道我是欠了你什麼。”

陶思眠氣定神閒:“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魏可不滿地嘟囔,兩人剛到大堂,便看到一個穿著職業裝、妝容精致的女人在前台問事,女人身後跟了幾個服裝統一的保潔。

前台小姐姐見陶思眠下來,指道:“他們在那!”

職業裝女人順著手指轉頭,趕緊過來,禮貌道:“請問是陶小姐嗎?”

陶思眠頷首。

職業裝女人恭敬道:“黎總托我們趙總過來給您帶點東西打掃衛生,您看需要嗎?還是您和我們回市裡,畢竟鎮上條件不比市裡。”

陶思眠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我和我朋友想去買床單和被子。”

職業裝女人道:“我們帶了。”

陶思眠:“還有洗漱用品。”

職業裝女人微笑:“我們也帶了。”

陶思眠乖巧:“那辛苦你們上去一趟了。”

職業裝女人:“不辛苦。”

魏可和陶思眠的房間相對,陶思眠把人帶上去之後,試探道:“可以麻煩你們幫我朋友把房間一起收拾了嗎?”

“當然沒問題。”職業裝女人一揮手,四個保潔立馬進入魏可和陶思眠房間,先扔東西,再換消過毒的床單被套,然後訓練有素地調整家具擺放位置,二次消毒。

地毯、窗台、電視櫃。

最後甚至還變魔法一樣掏出個小花瓶在茶幾上各放一束花。

之前臟亂差,不到一小時,乾淨又溫馨。

陶思眠給小姐姐和保潔買了水,小姐姐推辭兩次還是收下了。

“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她問。

陶思眠很滿意:“不用不用了,現在天也不早了,不然一起吃個晚飯。”

“不用了,趙總還等我們回去彙報情況,”職業裝小姐姐給了陶思眠一張名片,“有什麼需要就打這張電話,我們從市裡過來不算太遠。”

陶思眠接過名片連連道謝。

一直到把人送走,魏可環視房間,還有點回不過神來:“這就是傳說中霸道總裁的愛情嗎?”

陶思眠心裡甜,不理魏可。

吃過晚飯後,兩人各自回房間。

陶思眠估摸黎嘉洲也差不多回家了,一個電話過去,黎嘉洲剛進家門。

“謝謝。”陶思眠很開心。

“乖,”黎嘉洲問,“晚飯吃了什麼?”

“麵,”陶思眠撇撇嘴,“但一點都不好吃,是本來就不好吃,還是我嘴被你養刁了。”

黎嘉洲笑:“兩個答案我都可以接受,你收拾東西了嗎?”

“正準備,”陶思眠想到什麼,“不然我們接視頻吧,正好給你看看我新房間。”

“好。”

陶思眠打開行李箱,黎嘉洲在冰箱裡拎了罐汽水,躺在沙發上指導陶思眠。

“左邊是內衣內褲,右邊是睡衣,你不要拽,你先把睡衣拿出來。”

“化妝品在那個紅色袋子,護膚品在藍色袋子,你可以隻拿藍色袋子出來,需要化妝的時候再拿紅色。”

“你這幾天不是姨媽期我就隻給你帶了一包護墊,你不要扔,留著,反正也占不到多少地方。”

然後是一些小東西。

“你慢點,彆磕著自己,”黎嘉洲跟著小姑娘的動作心一驚,“你慢點,先把電腦支架放到桌子上不要放到地上。”

陶思眠咕噥:“我放一會兒,待會兒拿過去。”

黎嘉洲不依:“你待會兒就忘記了,快。”

陶思眠隻得照做。

屏幕搖來晃去,黎嘉洲的臉跟著左搖右擺。

“慢點乖乖,”黎嘉洲阻止,“你看看左邊夾層,裡麵有耳塞,你把耳塞放到床邊。”

“右邊有驅蚊器,插在插座上,到了晚上霍爾斯蚊子很多。”

“……”

黎嘉洲事無巨細,甚至連濕廁紙都給陶思眠準備好了。

等陶思眠收拾完,已經晚上九點了。

黎嘉洲和陶思眠望著屏幕中的對方大頭傻笑。

陶思眠得了便宜賣賣乖:“怎麼感覺你像我爸爸。”

“那可不,”黎嘉洲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我以前早飯都不記得吃的一個人,現在給你收拾行李都能想到裝廁紙了,”黎嘉洲歎氣“人家小奶狗小狼狗,我養了個小朋友。”

陶思眠想到他給自己的微信備注就是小朋友,弱弱道:“其實女孩子是很敏感脆弱需要自尊心的,她們表現出來的是冰山一角,但心裡藏著巨大無比的冰山。”

黎嘉洲:“不行。”

陶思眠震驚:“你怎麼知道我想讓你改備注。”

“你那點小心思我猜都不用猜,”黎嘉洲好笑,“你必定想讓我改成女神。”

陶思眠很氣:“難道我不是嗎?”

黎嘉洲點頭:“我給你裝了一小袋辣條你還沒找到,女神是不會吃辣條的噢。”

陶思眠為了辣條選擇屈服。

霍爾斯的晚上無比悶熱,各種各樣的昆蟲在灌木裡爭鳴。

黎嘉洲已經細心到給陶思眠帶一瓶自己的香水,陶思眠在好聞的清淡木質香中安然入眠。

第二天,陶思眠仍舊沒去那些地址,反而帶著魏可上街溜達。

霍東村有兩個茶館,男人們喝茶打長牌,女人們打麻將或者坐在門口嗑瓜子曬太陽聊天。

小鎮居民一住就是幾十年,每家每戶的情況茶館裡的大媽們門清。

孫家男人和宋家老婆出軌了,李家的狗咬了文家的貓。

張家在景山市坐大生意開轎車的兒子就要回來了。

還有陳家幾十年前養了個兒子,兒子考上大學當了老師發達了,不管自己爹媽死活。

陶思眠和魏可聽得不亦樂乎。

臨近晚上,兩人逛去了宋文信給的地址。

遠遠看一眼,就是一棟三層高的老式居民樓,破舊不堪,欄杆上結滿了蜘蛛網。

陶思眠假意問魏可為什麼沒拆。

旁邊有個大媽在收下午曬在路上的花椒,告訴他們:“你可彆小看這棟樓,一個門牌號就是一個公司,那個叫啥本子。”

陶思眠接話;“注冊資本。”

“對對,”大媽一拍腦門,“注冊資本至少一百萬。”

“一個門牌號一百萬,十個門牌號就是一千萬,一萬就已經那麼多了,”大媽嘖舌,“一千萬那該是多少啊。”

陶思眠奇怪:“那麼多錢都能出,為什麼不能請人來打掃呢?”

大媽湊近了些:“這你就不懂了吧,俺們這裡貧困縣貧困鎮,但是是通商口岸,好像有什麼優惠,所以那些公司不在這,就掛個名,有時候有維修,這是俺兒子說的,不過年底的時候都會來這邊的工商局和稅務局報賬,可熱鬨了。”

陶思眠更好奇了:“那您兒子是做什麼的。”

“有個辦公室專門聯係這些公司,好像收點中介費,俺兒子就是乾這個的。”大媽若有若無轉著自己脖子上的金項鏈,在陽光下亮閃閃的。

陶思眠福至心靈地誇:“真好看。”

她遞給魏可一個眼神,魏可向陶思眠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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