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青年抬起手,小混混如驚弓之鳥般抱頭求饒。
“彆殺我!我是被斯科特那混賬逼的!!”
卡尼亞斯鬆開掌心,幾十個銅幣墜落在地,清脆的碰撞流露一絲居高臨下的施舍。
“出巷子左拐,是溫莎診所。”青年的聲線毫無溫度,“帶他走。”
那人趕忙手腳並用爬起來,把陷進牆裡昏迷的斯科特剝下來,架起人倉惶逃去。
卡尼亞斯閉了閉眼睛,混雜血腥的夜風吹散他心頭的戾氣。
最近,和光明的種子待在一起後,他體內的力量越來越容易狂暴,幾近失控。
他還能用理智壓製一段時間,但長此以往,他注定會失去理智。
青年回到黑鴿子時,落在門口的龍尾已經被拖走,唯獨地毯上殘留著一些血跡。
卡尼亞斯的目光落到柯特妮遮住小聖子眼瞼的手上。
“放開。”
柯特妮下意識鬆開手。
並非錯覺。她從青年的話裡聽出了壓抑的殺意。
斯科特來向卡尼亞斯討了好幾次說法,這是最慘的一次。
差一步慘死。
柯特妮心有餘悸地瞄向希德。
——是因為這個小家夥?
卡尼亞斯出現在酒館之後,室內先是寂靜了一會兒,旋即喝醉的酒徒舉起酒杯,唱起跑調的小曲。
黑鴿子又重新鬨騰起來,恢複以往盛況。小提琴手的蹩腳樂曲更未曾斷絕。
但氣氛終歸有些詭異的不同。
最沉穩的老箭術家和同伴開玩笑時,發現自己捏著木質杯柄的手竟然在發抖。拇指人在告示板上抄了幾十年的委托書,今天居然會寫錯字。
心照不宣地,所有人都不再用新奇的目光探究卡尼亞斯身旁的美人。
——會死。
前車之鑒還躺在門口呢。
希德也察覺到了。自從卡尼亞斯走進門,儘管他神色仍舊溫和,卻不再和自己說話。
他低下頭,抿著酸甜的果汁,一言不發。
柯特妮遠遠在一旁看著,和老爹呆在一起。
她不敢過去。
酒館女兒不是象牙塔的公主。她在少年時代便已見過無數的殺意,唯獨卡尼亞斯的那一種令她心頭發怵。
她剛才偷偷溜出去,打掃門口的血水與魔獸殘屍。那簡直不是凡人所為的場景。
卡尼亞斯身上是否發生了常人無法想象的變故,她不知道,也不願意知道。
等小聖子喝完最後一口,將玻璃杯放在桌子上,青年轉頭看他:“要走了?”
希德:“嗯。”
快到帝國學院的門禁時間了。
卡尼亞斯和酒保打過招呼,抱起希德,離開了黑鴿子。
希德正想著斯科特和那條霸氣衝天的獨角龍到底去了哪兒,一股陰冷的寒風將他的神扯了回來。
卡尼亞斯慢悠悠地走入一條僻靜的岔道,四圍隻有他腳步的回響。
岔道裡空無一人,天光黯淡,周圍陰濕逼仄,冷颼颼的。
這不是回學院的路。
希德漸漸揪緊卡尼亞斯的衣領。他告訴青年走錯了。
然而青年隻是看著他笑,那種陌生的笑容令他有些害怕。卡尼亞斯將希德放下來,讓他的腰抵著牆角,將他兩隻手按在牆壁上。
卡尼亞斯的動作和往常一樣溫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酷。
希德很清楚,卡尼亞斯從發現他之後就在生氣了。隻是當時在酒館裡,麵對柯特妮和其他人在場,青年並沒有發作。
比他年長三歲的室友是個很溫和的人。
現在也是。他發現卡尼亞斯發怒的時候臉上反倒會更加平靜,卻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害怕。
跟蹤確實令人不舒服。
所以希德沒有掙紮,乖乖讓卡尼亞斯捏著手腕,再次道歉:“我不應該跟蹤你。”
卡尼亞斯不語,深邃的目光劃過少年的臉龐。
如果小聖子麵對的是那個早就死去的真正的卡尼亞斯,麵對這樣真誠懇切的歉疚,即便有埋怨的心,也必定化成了一地的水。
何況這隻是一個輕飄飄的小錯誤。
良久,他道:“但我不想那麼輕易地原諒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