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法陣,首先需要繪出法陣與符文;將法陣印刻在腦海中後,以詠唱咒文的方式施展;最後階段才是默發。
半個月以前,卡尼亞斯才教會希德這個法術。希德能短時間融會貫通,這讓卡尼亞斯略感驚訝。
帝國學院四年級能夠默發咒術的人,僅是一小撮尖子生。
聖子天賦極高,隻是聖院使他荒廢了對通用魔法的修習。
感覺到青年指掌一鬆,聖子大人立刻把手縮回去,膽小得像兔子。
卡尼亞斯:“請殿下釋放一個防護陣。”
希德將光元素凝聚在掌心,衣袖掀動間,高階神聖法盾在他身前成形。
這是他在聖院學到的較為高級的咒術,便捷又好使。縱使麵對的是大魔導師,毀壞掉法盾也得動些心思。
他透過法盾的光芒打量著卡尼亞斯。
青年伸出修長的手,用指尖輕敲著法盾外部,一塊細小的根須從他指腹鑽出來。
根係之牆。
植物根係末端舞動,像是活動的章魚刺入法盾,挑開最外層的符文圈。
很奇怪。
希德知道自己的咒術接受過神池的洗禮,以普通魔法根本無法破解。
他湊近了看。魔素在根的分支組成葉脈網絡似的膠狀物,代替了被挑開的部分運輸符文圈的能量。
防護係魔法大多被動產生。雖然聖盾符文軌跡被篡改,但魔法回路卻無損傷,無法觸發防禦。
他的精神力未感知到聖盾被毀壞,也正因為如此。
希德默默看著卡尼亞斯憑這張由魔素織就的薄膜,五指毫無阻礙地穿過聖盾。
輕而易舉地破開最後的防線,青年的手就這樣堂而皇之地、緩緩地朝他伸來。
猶如一條朝他頸項張開吻的毒蟒。任何防禦在它麵前不堪一擊。
聖子嗅出一絲危險,下意識望向青年的眼眸。
他忽然感到有看不見的幽靈用力捏住他的心臟,渾身不得動彈。他張了張嘴,嗓音與呼吸被不知哪裡來的惡魔悄悄奪走了,肺腔裡的空氣正一點一點地流失。
——青年的那雙眼,仍像他初次看見一樣,眼窩深邃、眸沉如海,仿佛駐足巨獸的淵藪,令希德完全無法揣測其思想所在。
卡尼亞斯·奧爾德,渾身上下都是無法破解的謎團。
那隻修長好看的大手已逼近希德的臉龐,將他的眼睛圈禁於陰影中,卻依舊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簇擁在少年身旁的光元素不知何時都被驅散了,四周靜得可怕。
希德隻能看著那簾鋪天蓋地的陰影,半暈半醒地喘著氣。
一瞬間,錯覺般地,他似乎感知到冰冷刺骨的死亡預兆。
冷汗往他額角淌下去,他眼睜睜望著那隻手靠近。
然後,
卡尼亞斯把食指一弓,在他額上稍稍一彈。
“這個方法有缺陷,在法盾上疊加異化探查,可以捕捉到入侵者。但法師們沒有那樣的習慣。”卡尼亞斯摸了摸他的頭發,眼底仍是平日的溫潤,“學會了嗎?”
仿佛壓迫感隻是錯覺。
瞳孔渙散的少年在卡尼亞斯的安撫下轉醒過來。
他捂住額頭,有點氣惱地瞪向正輕笑的青年。
卡尼亞斯親手給他做示範,原理自然學會了,離運用自如還得費不少心思。
重點不是這個。
希德見過魔法塔的大賢者。沒有任何人會以卡尼亞斯的方法破壞結界法陣。
原因有二,賢者並未發現這個原理;他們的元素親和力都劣於卡尼亞斯,無法以魔素組成運輸膜網。
帝國最強大的賢者都不曾掌握的魔法——
在整天逃課、隻知道寫情書的混蛋看來,居然簡單得像玩一樣。
希德從山嶺回來後,曾暗地裡對比過青年現在與以往的字跡。可以確定,他眼前的這個人,絕對是卡尼亞斯·奧爾德。
所以說,之前的曠課和掛科,都是韜光養晦,又或者——根本不把在他眼裡三歲小孩才會研究的東西放在心上?
想到卡尼亞斯在蒂亞戈山脈對作業無比敷衍的態度,聖子悶悶地鼓成包子臉。
而他連一年級的法術都有好幾個不懂的。
“殿下還有什麼想學的?在課本上的,我都可以教給您。”
希德收起心思,回過神來。
他的目光從青年的眼睛滑下去,很不好意思的模樣。
“火球術。”
卡尼亞斯意外地挑了下眉毛。
火球術是高年級的學習內容,危險性比較高。在他眼裡聖子不是會無端攻擊彆人的孩子。
希德看懂了卡尼亞斯的疑惑,小聲解釋:“我要去燒一個人的頭發。”
卡尼亞斯眸光一動:“您的妹妹?”
希德點頭。
他放在床上的那隻熊,已經是維拉給他送的第二隻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