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宋玨是深淵彼岸花,妖異、邪性,那宋瑾便是人間三月竹,挺拔、正直,隻是因為生來有短折之相,又多了一分病弱氣。
叫人忍不住疼惜。
“都傷成這樣了,也算好?”宋瑾聲音微涼。
俞桉頓了一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隻見自己的右手手腕上,有一道因為抓握形成的清晰痕跡,現下已經泛青發紫了。
……宋玨個混蛋!
俞桉在心裡罵了一聲,正要隨口敷衍過去,一抬頭就對上了他黑沉的眼眸,俞桉心裡一虛,到嘴邊的話瞬間變了:“……疼。”
小竹子是脆弱,可變成竹條抽人還是疼的,所以該服軟還是得服軟,反正她這個師尊做得沒尊嚴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彌漫著藥香的寢房,俞桉安分的坐在床邊看著宋瑾給自己包紮手腕,在包到第五層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了:“這麼包是不是太誇張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手斷了。”
“師尊,慎言。”宋瑾不認同的看向她。
俞桉立刻閉嘴,做了一個請他繼續的動作。
等包到第十層的時候,她的手腕已經變得鼓鼓囊囊了,乍一看好像套了個縮小版的車輪,衣袖都無法完全遮擋。
……套著這麼個東西出門,簡直是丟人現眼,俞桉臉都苦了。
“師尊喜動,包得厚些才安全。”宋瑾溫聲道。
俞桉抬起眼皮看他:“確定不是故意捉弄我,好叫我長長記性?”
宋瑾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師尊每次出門都要受傷,也確實要長些記性的。”
……耍小心機都這麼坦蕩,不虧是你。
俞桉拿這個徒弟一點辦法也沒有,甩了甩手上的‘車輪’便轉移話題了,剛與他聊了近況,外頭便傳來了敲門聲,接著便是李管事諂媚的聲音——
“俞峰主,小的方才將院裡打掃過了,現下可是要去清理山道?”
宋瑾沒想到今日鳥語峰還有彆人,聞言頓了一下看向俞桉。
俞桉不悅的嘖了一聲,抬高聲音道:“自己看著辦就是,還要本尊親自監工麼?”
“……不敢不敢,小的這就去乾活。”李管事慌忙退下了。
廂房裡再次靜了下來。
麵對宋瑾探究的眼神,俞桉輕咳一聲:“宗門派了幾個仆役過來灑掃,不是什麼大事,我便沒同你說。”
“宗門何時這般好心了,竟肯派人來照料一二。”宋瑾平靜的看著她,古井不波的眼眸仿佛看穿了一切。
俞桉隻同他對視一瞬便敗下陣來,隻能儘可能的敷衍:“今日周茵茵來過,本想找鳥語峰的麻煩,不過被我擋回去了,這幾人便是她帶來的,放心,我沒吃虧,不然也不會將她的人留下做苦力。”
“你的傷是她弄的?”宋瑾微微蹙眉。
“不是她,是……我這次遇到的小妖獸做的。”俞桉想到宋玨,便想起他大不敬的動作,頓時有些心氣不順。
正當她略微走神時,宋瑾突然咳了起來,俞桉忙起身給他倒了杯熱茶,半扶著他喝了一些。
宋瑾呼吸逐漸順暢,眼角染了一點紅,乍一看仿佛哭過一般,說不出的脆弱和溫柔。而他就頂著這樣一張臉,用溫水一樣清淡的語氣問:“師尊和周茵茵到底有何仇怨,她為何屢次三番找你麻煩?”
俞桉盯著他俊美的臉眨了一下眼睛:“你當真不知?”
宋瑾聽她反問,眼底頓時閃過一絲困惑。
俞桉和他對視片刻,頓時起了逗弄的心思:“是啊,她雖然從很久之前便看我不順眼,可也算相安無事,怎麼自從兩年前見過你之後,就突然變著法的來找我麻煩了呢?”
“為何?”宋瑾認真詢問。
俞桉笑了,抬手敲了一下他的額頭:“自然是因為人家看上你了唄。”
宋瑾微微一怔,明白她的意思後表情微肅:“不像話。”
“是不像話,仗著自己是宗主之女,還跟我玩上強取豪奪那一套了,我怎能如她所願,”俞桉說著,又忍不住玩笑,“不過她雖心地不好,模樣卻生得極好,若阿瑾真心喜歡,師尊也不是非要……”
“師尊,”宋瑾聲音微涼,“慎言。”
“……哦。”他一嚴肅,俞桉便忍不住老實了。
廂房裡突然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宋瑾才緩緩開口:“阿瑾福薄壽短,從未奢想過娶親成家,除非……”
除非什麼,卻是不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