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遠山寒劍(1 / 2)

聞衍呼吸一窒,忍住胃裡翻江倒海的惡心感,緩緩蹲身而下察看那人的情況。

七竅流血,鴉色長發被滂沱暴雨衝刷著,臉色慘白如紙……呼吸微不可聞。

他手中牢牢地攥著一把劍,古樸的紋路被青銅鏽死,在轟鳴的雨聲中發出錚錚震顫的哀鳴,無助又淒惶,像一隻瀕死困獸在牢籠裡發出最後的悲吼。

聞衍看見他艱難地睜開眼,任憑雨水生生地浸滿他的眼眶,看上去就像傷痕累累的小貓在痛哭一樣。

聞衍看懂了他的口型。

他說:“救……我……”

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聞衍來不及想太多,將身上的外袍脫下來裹住人就瘋狂地往他的住處跑。他對血有生理與心理的雙重厭惡感,可是人命關天,他沒辦法置之不理。

他看起來傷得很重,連啟唇看起來都痛苦萬分。聞衍選擇了接觸麵積最小的方式,將他打橫抱著,卻依然能感覺到粘膩惡心的血液沿著他的雙臂緩緩流下,一滴一滴落到泛濫的雨水之中。

聞衍沾了一身血,此時卻顧不上清洗。他迅速從一大堆行李中翻出備用醫療箱,拿出□□緩釋片給這人服下,見他眉頭稍微舒展了些,才堪堪鬆了口氣。

太好了,西藥有用。

聞衍用繃帶給他處理了額頭上和手上的外傷,忍住惡心感清理掉了他身上帶血的東西,包括耳窩和口腔內殘留的血跡。

說來也很奇怪,一進屋子,這人身上就沒有再止不住地流血了。這一點讓聞衍稍微輕鬆了些,否則他今晚上可能真的沒辦法救這個人。

很少有人知道,他患有重度的血液恐怖症。

聞衍靠著床沿,慘白著臉背對著榻上的人喘息不止,他有些頭暈,儘量避免目光落到床角的帶血衣物上。

不對,他自己身上就已經滿是鮮血了。

“嘔!!!”

聞衍衝進盥洗室撐在池邊劇烈地乾嘔,細密的冷汗沿著額角滑到完美的頷線,強壯結實的背脊肌肉正在微不可察地起伏。他察覺到胃部傳來的扭曲痛楚,但此刻最令他難以承受的是那道無法抹去的陰影。

不知過了多久,聞衍才從盥洗室內緩緩走出來。沾血的衣物已經被撕碎,他微垂著頭,就像一隻落水的狼。

“救……我……”

“救救我……”

“好痛……啊……”

聞衍一邊係衣帶一邊朝榻邊走去,他現在頭腦不太清醒,聽不清楚榻上的人在說些什麼。

雪白的被褥也全沾上了血。

還好他開學帶了新床單。

“可以聽到我說話嗎?”聞衍在床沿坐下,注意到他濕透的長發,不由得蹙了蹙眉。

這樣睡下去會偏頭痛吧?

“救我……”

“已經救了。”聞衍接話,“彆怕,現在沒事了。”

沒事才怪。

他隻是處理了一些皮外傷。

他不是醫學生,而且這個書中世界一切沒辦法用常理解釋,這個人身上也不是一般的傷,他根本就是束手無策。

然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他儘力了,能不能活下去隻能看他的造化。

聞衍有些頹喪,但下一刻,擱在床沿的手卻被涼涼地靠上了。他剛想挪開,卻聽見榻上的人開始輕輕地哽咽。

那哭聲輕得不像話,眼淚卻如同開了閘的洪水,閉著眼也能將枕畔暈濕一片。

“莫無涯……”

聞衍愣了一霎,瞬間從床沿一彈而起。他難以置信地看了看那把鏽死的青銅劍,床角那堆衣物上不容忽視的冷月紋,電光火石之間,似乎有什麼被串聯了起來。

他迅速從書案暗格裡拿出那本原著,翻了好幾處折角,終於找到了無名氏對於顧劍寒的描述。

「背負青銅渡霜劍,身著青衣冷月紋,眉間一點朱砂,麵若冠玉,風儀落落,骨貌寒冰。」

“……”

半像不像的。

算了,等人醒了再說吧。

如果能醒的話。

聞衍有點累,暫時不想去處理那堆臟東西。他摸出兩盒忘崽牛奶繼續喝,希望能夠忘掉方才那一片惡心的腥紅。

* * *

“誒,冷月峰的小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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