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天道禁製(1 / 2)

聞衍一頭霧水:“我應該知道嗎?”

白藏很瘦, 扶他起來的時候肘骨硌到了聞衍的掌心,這觸感讓聞衍想起顧劍寒,他們是一樣的骨瘦嶙峋。

他往回看去,卻見顧劍寒垂著眸, 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是屍香散。”白藏身上也很臟, 因為自從被囚在鏡中花之後便從來沒有沐浴過, 也沒有閒心清理身體。

白藏看著兩人接觸的地方,正想向聞衍道歉, 他身上便簌簌地落了一陣六角形冰淩——那是顧劍寒的濯洗術。

他身上那些累累的新痕舊傷被一並抹去,留下清瘦挺拔的少年軀體,破破爛爛的衣衫也煥然一新, 連枯燥的長發都重新變得烏黑柔順。

他受寵若驚地朝顧劍寒望去,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 顧劍寒便已經近在眼前。

他粗暴地把聞衍往回拉了一把,垂眸看向白藏的眼神裡平井無波:“你所說的屍香散……是如何煉製的?除了柳之暝還有人會嗎?”

仿佛方才的舉動完全不是出於善意,隻是為了從他這裡獲取有用的訊息, 於是發發慈悲略施小惠。

他起初對聞衍也是如此。

隻不過像他這樣尊貴的人,哪怕隻是略施小惠, 對於他們來說便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

聞衍怔怔地望著顧劍寒冷漠的側臉, 又看了看他緊緊抓在他手腕上的……白皙瘦削的指節。

好在他來得比較早。

他真幸運。

但魔尊比他還要幸運。

聞衍在心裡默默地歎了一口氣——

算了, 人要活得輕鬆快樂,就不能一直和比自己幸運的人比, 珍惜當下就好了。

“屍香散是柳之暝的獨門秘法, 數百年來她未收徒,所以應該是沒有其他人會的。”白藏實話實說,“當年我跟在她身邊,也算是到了心腹的程度, 但也從未聽她說起過關於屍香散煉製方式的隻言片語。”

“尊上還有其它想知道的嗎?”

顧劍寒沉默片刻,麵容一片平靜:“沒有了,原本也隻是隨便問問。”

他收回目光,卻看見聞衍又在發呆,這副呆呆愣愣的樣子平日裡看著也就算了,此刻一看簡直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聞衍額頭被狠狠敲了一下,他吃痛地捂住額頭,猛然回了神。

“師尊——你又打我!真的很痛!”

“誰讓你一天到晚神遊天外沒個正形?下次再讓為師看見你動不動就發呆,就不是敲下額頭這麼簡單了。”

聞衍額頭紅了一片,抿緊唇盯著顧劍寒一言不發。

“怎麼?為師如今管教你一下都不行了?”顧劍寒也注意到了他額頭那片紅,有些後悔方才下手重了些,他垂在一旁的指節微微蜷縮了一下,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自暴自棄地往聞衍額頭上貼了貼。

冰涼的手指和掌心緊貼在發紅的前額上,起到了類似於冰敷的效果,聞衍輕輕閉上眼,順著這個動作朝顧劍寒傾身而去,委委屈屈地抱住了他太過蠻橫不講理、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的師尊。

“行了……外人還在這兒,撒什麼嬌。”顧劍寒話是這麼說,卻並沒有要推開聞衍的意思,反而偏頭看向了一旁呆若木雞的白藏和嬉皮笑臉的香蘭,那目光中是明晃晃的警告。

香蘭頗識時務地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白藏也很快反應過來,連忙老老實實地背過身體避嫌。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白藏心中默念。

雖然那動作清清白白,並沒有什麼旖旎的味道,也不知道顧劍寒為什麼會那麼敏感。

“我隻是想事情想入神了,師尊叫一下我就好了嘛,為什麼那麼凶,總是一言不合就動手?”

聞衍這些天被顧劍寒溫溫柔柔地寵著,一朝回到解放前,心裡自然有些落差,再加上那一下顧劍寒確實沒收力,額頭現在都還在隱隱發痛,心裡的委屈就更重了。

居然敢數落顧劍寒,香蘭打開中指與無名指的指縫,內心一片唏噓。

簡直是——吾輩楷模!

“還委屈上了……這麼大的人也不害臊。”

“明明是師尊對我太過苛責。”聞衍悶悶不樂,“況且我哪裡大了,我才十八歲。”

顧劍寒被堵得啞口無言。

聞衍瞧著他不說話,像是放棄抵抗,於是得寸進尺道:“那師尊是不是承認了?”

顧劍寒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謹慎道:“為師承認什麼?”

聞衍接得很快,生怕他不認賬似的:“承認對我過分苛責。”

顧劍寒回想片刻,心裡有了數,想著聞衍這傻狗該用腦子的時候沒什麼腦子,算計他倒是精明得很,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從他這裡薅羊毛的機會。

可誰讓他也認了栽,願意寵著。

“行了,說吧,想要什麼。”

聞衍十分驚喜,又覺得一下被顧劍寒看穿了有些羞赧,於是支支吾吾道:“師尊還記得啊。”

“答應過你的事,為師自然記得。”

這種衝擊力極強的話,顧劍寒居然那麼平靜地說了出來,就好像理所應當似的,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聞衍不得不承認,現在他的心跳得快要飛起來,他飄飄欲仙,沉醉在顧劍寒無意中吐露的甜言蜜語裡,非要緊緊抱住顧劍寒不可,否則就會被吹到天上去,被充盈的幸福感和滿足感麻痹所有的感官,連走路都像是在踩在雲端上,高興得失去實感。

“你抱太緊了。”顧劍寒無奈地提醒,“隻是答應你一個願望而已就激動成這樣,沒出息。”

聞衍現在才不管自己有沒有出息,暈頭轉向地湊到顧劍寒耳邊像是想說悄悄話。

神神秘秘的,顧劍寒心想,這麼大陣仗,到底會是什麼願望。

“等回去之後再偷偷告訴師尊好不好?”聞衍很小聲很小聲地和他咬著耳朵,“在這裡我不好意思說。”

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若不是顧劍寒自持身份,此刻指不定已經翻了多少個白眼了。

“隨你。”

聞衍看起來很是高興的樣子,連聲音裡都是壓不住的雀躍,若是身後真的有條犬尾,現在恐怕都快撲騰撲騰地搖斷了。

他高興,顧劍寒也跟著高興起來,方才的陰霾被一掃而空,屍香散帶來的疑慮也隨之消褪下去。

蠱毒發作都是有預兆的,他還沒有蠢到被人種了幾百年蠱都沒發現的地步。

也許隻是前世識人不清,輕易托付了真心。

也許。

他曾一度以為愛是無比奢侈的東西,需要燃燒掉自己的一切,打碎骨頭咽著血去祈求才可能得到一絲垂憐。但聞衍讓他明白事實不是那樣的,隻要他開口,隻要他朝他張開雙臂,這孩子眼裡心裡那足以將人曬化的光芒,便會永遠籠罩在他身上。

前世的一切都是錯的,至於為何錯顧劍寒已經不想再去深究了,因為自從遇見聞衍的那一天開始,他這一生便觸碰到了幸福而溫暖的真實。

有聞衍在身邊,他學會了擁抱,學會了接吻,學會了如何真正去愛一個人,儘管……這個人還有些乳臭未乾的天真。

但那才是對的。

他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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