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癡慕如狂(1 / 2)

“凝靈於掌心, 默念化刃訣,你第一次化靈刃,慢慢來,以後等熟練些便不用念訣了。”

他把化刃訣教給聞衍, 聞衍沉默片刻, 還是跟著念了。

等他控製住掌心劈裡啪啦的溫暖靈力時, 又稍稍停留了一會兒,等溫度繼續升高, 才慢慢將其凝成了一把琥珀色的長刃,隻看刃端的光澤便知鋒利無比。

他握住刀柄, 遲遲沒能將顧劍寒抱進懷裡。

“我的阿衍真厲害。”

顧劍寒說著,不知道從哪兒薅了一把鬼覺草出來,穩穩地落在攤開的手心裡,朝聞衍平靜地抬了抬。

“彆磨蹭了,好冷。”

如果沒有聞衍, 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

可是以往那些不見天日的酷寒嚴冬, 他也就那麼過來了, 雖說活得不好,但也沒有壞到讓人想要尋死的地步。

“師尊……”

“你是不是害怕見血?”顧劍寒突然想起還有這麼一茬, 後知後覺地蹙了眉, “把刀拿來, 我自己剖也可以,你先出去, 我說好了你再進來。”

“不是因為那個原因。”聞衍想解釋, 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當然,他也知道,如果有蠱毒潛伏的可能, 儘早確定並采取有效的解決之法是最好的。他現在舍不得傷他,如果蠱毒發作事情失控,顧劍寒反而會因此受到更大的傷害。

“如果我能替師尊受剖心之痛就好了。”他喉嚨酸澀,眼眶一酸,差點直接掉下淚來,“有沒有那樣的藥……能把師尊身上的痛轉移到我身上來?”

“沒有那種藥,阿衍又在說傻話了。”

“這裡不是修真界嗎——怎麼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手腕還被顧劍寒拉著,他卻緩緩頹然地蹲了下去,蹲在秋千床邊,握住刀柄的那隻手橫在雙膝上,墊在額頭下,隻給顧劍寒留下一個傷心的發旋。

“我隻是不想讓師尊痛……為什麼這麼難?我好沒用……”

“我不痛。”顧劍寒輕輕晃了晃他的手腕,嗓子是嘶啞的,語氣卻異常溫柔,“不是還有鬼覺草嗎?你之前也用過的,效果很好,一點也不會痛,阿衍就彆擔心了,如果實在太痛了的話,我會製止你的。”

是了,還有鬼覺草。

聞衍蹲在秋千床邊,視線越來越模糊,他隱隱感覺到自己在發抖,木製地板慢慢被洇濕了,由於太過安靜的緣故,一滴滴淚水砸下去的時候發出沉悶的響動,自己手腕上圈著的五指很明顯地蜷縮了好幾下,最終他聽見了顧劍寒一聲歎息般的“阿衍”。

他讓顧劍寒為難了。

聞衍死死地抿住唇,將痛徹心扉的聲音儘數吞咽了下去,隻是肩膀不住地顫抖著,費了好半天才止住洶湧如潮的淚意。

他在衣袖上胡亂地擦了擦眼淚,心知自己現在一定太過難看太過狼狽,甚至沒敢抬頭直視顧劍寒的眼睛。

“開……開始吧。”他喉嚨酸得有些發痛,稍不注意就會發出沉重的哽咽。他垂頭站起來,顧劍寒便抬頭看他。

早知道會惹他這麼難過,便無論如何也不告訴他了。

顧劍寒無聲歎息。

“鬼覺草……”

他眼眶紅得不像話,也潮濕得不像話。顧劍寒記得青鸞以前帶回過一條很是可愛的靈犬,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是最吸引他的地方,然而還是比不上他的阿衍。

他不養犬,所以那條靈犬沒有被他收入百鳥閣,但他為它找了個值得托付的去處。它現在被陸聞青養得很好,從留影石裡傳來的畫麵來看,也是一條可以獨當一麵的高階靈犬了。

“彆哭。”聞衍俯身拿過他手裡的鬼覺草,他便順勢伸手給他擦眼淚,他這輩子溫柔的時候不多,全部都留給聞衍了,“我的阿衍……你到底知不知道……比起被剖心,我更怕你掉眼淚。”

聞衍被他這樣一說,原本堪堪止住的眼淚又差點忍不住奪眶而出。

“那我不哭,師尊不要怕。”

顧劍寒伸手撩了撩他額邊過長的頭發,緩緩露出了一個很是蒼白,又很是幸福的笑容:“又該剪了,雖說阿衍長發也好看,但短發顯得更精神些,我更喜歡短一點的。”

聞衍想回給他一個笑容,可無論怎樣努力唇角都沒辦法提成微微上揚的弧度,反而因為太過著急而變得更加苦澀。

“那便留短發,師尊給我剪……我想要師尊給我剪頭發。”

“即便你不撒嬌,我也會幫你剪的。”

聞衍又偏頭用衣袖擦了擦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頭,脫掉棉拖鞋上了秋千床。他把靈刃放在一邊,從背後抱住顧劍寒,腦袋擱在他肩上,修長有力的雙腿將他圈起來。

那簇鬼覺草在他手中被擠榨出一滴滴的綠色汁液,他用另一隻手的掌心接住,小心翼翼地將其塗抹在顧劍寒的心口。

雪白和草綠在輕揉慢撚裡逐漸融為一體。

“師尊,如果實在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說,不能勉強,聽到了嗎?”

太囉嗦了,顧劍寒心想,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哭成這個樣子,還磨磨蹭蹭一直都不動手,要是他自己來的話,早就乾淨利落地弄完了。

“聽到了……彆擔心。”

他仰首輕輕靠在聞衍肩上,雙手抓住聞衍的衣擺,眼神微微有些渙散。隻是那麼靜靜地看著聞衍,眼裡心裡便漫溢出毫不掩飾的信賴和迷戀。

“阿衍,動手。”

聞衍似乎發了一小會兒呆之後,才慢慢地,伸出左手拿起身邊那把削鐵如泥的靈刃。

這時候夕陽已經半隱在地平線之下了,留下的餘暉失去了輝煌燦爛,在白雪皚皚裡隻覺得冰涼落寞,他將那把靈刃舉起來,透過那點餘暉看著上麵溫暖流動的琥珀色光澤,一時沉默無聲。

“阿衍,快些動手罷,我想喝你做的花蜜牛奶羹了,你早些剖完,早些去給我做好不好?”

聞衍心中大痛,啞聲道了句好。

溫暖的尖刃觸碰到微涼的心口,一寸一寸地沒入,琥珀色的溫暖流光順著傾泄在顧劍寒的心口,腥紅的鮮血順著刀刃與心口的交界緩緩流了下來,聞衍用另一隻手去擦,卻越擦越紅。

“快一點……這樣隻會更疼……”

“對不起!”

顧劍寒想讓他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但他害怕自己一說話就會露了破綻,便隻好抿緊唇,打算在這之後再和他好好說下這件事。

他看著那些恐怖的血液順著顧劍寒胸口流淌的樣子,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剁指時那血液迸湧的畫麵,他覺得有些恍惚,輕輕甩了甩頭,試圖把注意力放在顧劍寒身上,然而幼時的陰影卻始終揮之不去。

但他的手依舊很穩。

他以前也挖過彆人的心,在花神穀的時候,所以說也勉強算得上有經驗,但是挖彆人的心和挖他師尊的心又怎麼可能一樣呢,他時時刻刻都得小心翼翼,時時刻刻都是膽戰心驚,隻要顧劍寒皺一下眉,他都嚇得不敢再繼續。

終於開了一道口子,他試著將手伸進去,卻隻敢一點點地探。當他帶繭的食指剛剛沒入一個指節的時候,顧劍寒很明顯地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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