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胡言亂語什麼?!”
“巫蠱師受了傷是治不好的,隻能等傷口自行愈合,春璟沒有告訴過你嗎?”花弄影靠在牆角低低地笑,她笑起來很有一股絕代風華的感覺,明眸皓齒,顧盼生姿,即便是在牢獄裡也不曾消退半分美貌,“你說我胡言亂語,可曾問過你自己是否真的對那人沒有半分心思?”
兩人之間的氣氛詭異地對峙起來,按理說冬知雪對顧劍寒有沒有意思是和花弄影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退一萬步說,哪怕他真的對他有意,也輪不到她來置喙。
更何況——
“我說姑奶奶,你腦子裡怎麼就男男女女的那些事?自古修士多慕強你懂不懂?”
“……慕強?”她緩緩抬起手腕,腥穢的魔血上纏繞著一條和緩的風帶,暖白色,在昏暗的牢房顯得格格不入,與她一身紅衣如血更是不相符合。
“再強大的修者,再昳麗的容顏,隻需要一對子母蠱,便會成為一具乾枯的傀儡,世人汲汲追求的到底是什麼?我隻是想讓主上看看……眾人思慕如狂的皮囊和靈魂,不過是一把可笑的飛灰。”
“莫無涯什麼時候成你主上了?”冬知雪狐疑道,“你和他不是合作關係嗎?”
“你還有心情說這些呢。”花弄影嗤笑一聲,“如今我相信了,你對那位確實是沒什麼心思。”
“你……”
冬知雪沉下眉,正要說話,眼前卻突然浮現一道琥珀色的靈信,信箋封口處一點便能打開信件,之後靈字便會在半空中或腦海中浮現。冬知雪一眼便認出來這是聞衍傳來的信,正要伸手拆開,湊近卻發現其上淺淺的一層太白饕餮紋。
然而花弄影不用靠近,隔著堅不可摧的玄鐵監欄,便首先感知到了信封上麵的暗紋。她稍微眯了眯眸,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懷念,那點外露的情感稍縱即逝,冬知雪隻是注意到她輕輕抿了抿唇,目光透過他,似乎看得很遠。
「冬掌門親啟:鏡牢有變,請速速前往察看,若遇花弄影受傷請極力救治,具體原因之後再向掌門解釋,感激不儘」
“這……也得我救得了啊。”
那封靈信在他手心消失殆儘,在花弄影看來就像一點一點燃燒的琥珀色星光,像這樣的小術法,她還跟在主上身邊的時候,不知道看過多少遍。
主上行遍山嶽大川,摯友遍布三界四海,書信往來是很頻繁也很尋常的事,他喜歡帶窮奇和檮杌幼崽出去遊曆,而不常帶人鬼魔,回來時總是帶著各地的特產,那些在眾魔君眼裡覺得很俗氣的東西、很沒有價值的東西,他把它們當寶貝看待,那些眾人趨之若鶩的魔器魔靈,他卻看都不看一眼,根本就不關心。
有時候她覺得他不該是一位魔尊,也不該是所謂的三界共主,而是一個生來屬於遠方的散修俠客,然而他的政績是那樣好,自他踐祚以來,修真界沒有出過一次大的動亂,三界互通有無,貿易往來頻繁,邊境線上亦遊人如織,各族百姓融洽和睦。
他是當年唯一一個,也是這千萬年來唯一一個毫發無損地渡過渡劫期巔峰飛升雷劫而甘願留在下界的修士,斷層性的實力差距讓他的所有措施都平穩圓滿地施行了,效仿人族皇室建立起政權說容易很容易,說難也很難。雖然他有著壓倒性的強權優勢,但治理三界並不是隻需要強權就夠了。
這些事沒有誰生來就懂,但他願意去學,花費幾百年的時間籠絡一幫策士,又花了幾百年時間,耗費無數財力物力人力去打破三界之間原有的隔閡,讓三界人心向一統,之後的事情也不是順理成章,一眾鬼君和人族宗師逼進魔宮討伐他的暴行,捏造各種子虛烏有的東西試圖阻攔統一大業。其實他也能理解,一方霸主朝夕之間成為魔臣,不是每一個修士都能越過這一關的,隻是他們注定要成為大業的犧牲品。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耗費這麼多時間精力去做這樣一件事,也許隻是因為歲月漫長,時光無聊,如果不飛升成仙,似乎也沒有什麼繼續勤學苦練的必要。那時候他已經成為了五道宗師,連各種冷門的道法都修煉到了巔峰,尤其是那一手天階飛鸞鳳鳴弓簡直令人心馳神往,甚至可以說是每一位弓道修士的至高追求。
但也許……隻是因為看見了人魔邊境線上吊著的那具屍體而已,那人看起來也不過十七八歲,就閉著眼被風乾在冰冷的大漠寒夜之中,前心插著一支魔箭,後心插著一支所謂的正道箭,兩支箭的箭鏃在他單薄的胸腔裡針鋒相對,誰也不讓誰。
那近千年時光裡,他從來沒有真正出遊過一次,常年待在寂寞的魔宮裡對著那一堆案牘勞神,可他明明生來是自由的野犬,卻不知為何甘願做一顆寂寞的長星。分布各地的死士探子為他帶來最新也最真實的各族消息,他總是能第一時間處理,當他坐在明堂高位上呼風喚雨的時候,有人明白他其實並不開心。
所以最後也不意外,他選擇了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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