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睡過去,等我再醒來時,外麵的天已經完全亮了。
從睡夢中醒過來時,我還有些迷瞪,但隱約意識到自己的側臉是緊貼著頭發的。除了感覺到頭發柔順的觸感外,還有病房枕頭的柔軟,這都說明我的睡姿一直維持著入睡前側著臉頰的姿勢。至於側臉的方向……
我逐漸清醒過來的大腦想起來,是因為入睡前太宰先生便是坐在這個方向。
於是我原本睜開眼睛的動作一頓,又閉上。
我的理智告訴我,無論偵探社安排誰過來,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但在情感上,我的確更希望看到的是太宰先生——
“上午好。”
我倏地睜開眼,不敢相信地看著坐在不遠處的身影。
坐在椅子上的太宰先生不知何時又換上了那身熟悉的沙色風衣,搭著長腿,看著一如以往那般風度翩翩,溫雅迷人,而他手裡正拿著本攤開的書籍,此時指尖搭在頁麵上,但視線並沒有落在上麵,而是注視著我。
我怔怔看著他,大概是因為自己的美夢成真了,我反而又有了種不真實感。
“太宰先生……”
我小小聲地喊了他一聲,又閉上嘴巴,眼巴巴看著他,反而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太宰的頭發還帶著些微的水汽,隱約有水珠滑落到他的睫毛上,讓他眨動了下眼睛。他朝我笑了笑,隨即溫和地回應了我,“嗯。”
我感覺此刻的太宰先生……不,應該說,是從昨天晚上開始起,就比我當初見過的幾次麵的太宰先生要更加溫柔些。我一方麵在這種溫柔之中愈發地沉浸進去,一方麵又明白這正是太宰先生如此受女性歡迎,擁有魅力的原因之一。
誰能夠抵抗一位優秀的男性對你的細心溫柔呢。
“太宰先生是一夜沒睡嗎?”
太宰:“中間也有回去休息過一段時間。”他說,大概是在我入睡一個多小時後,中島敦過來接手,而太宰則是回了宿舍一趟,頭發上的水汽也是因為洗過擦拭後還沒徹底乾透。
我唔了聲,雖然說在醒過來時我希望自己第一眼就能夠看到太宰先生,但比起他一夜沒睡這種事情,其實我更希望的是他能夠得到休息。得到這個答複後,我鬆了口氣,尤其是注意到太宰並沒有冒出黑眼圈後,我更加相信了太宰的話。
我看向他膝蓋上的書,有些好奇地問:“太宰先生是在看什麼書?”
我注意到書的邊角已經有些磨損,明顯是被翻閱過多次的模樣,雖然因為攤開的緣故,看不清底下的封麵,但隱約看得出來是紅色的。
“啊,這個嗎?”
太宰合上書,將封麵舉起,完全展露在了我的視線中,笑眯眯地道:
“是很有趣的一本書呢,被我收藏至今。可惜這上麵的方法如果要嘗試的話,大部分都很疼,所以真正去嘗試了方法的並不多。”
我看著上麵的書名:“……”
光是聽太宰先生這輕快爽朗的笑聲,大概會讓人覺得這是一本讓人看了就會身心愉悅的書籍——啊,不對,如果從太宰先生喜好自殺的行為來看,這本書對他而言的確是這樣的。隻是對大眾而言,大概就不是如此了。
因為這本書叫做《完全自殺手冊》,按照太宰的話說,裡麵的內容全部都是不重樣的自殺方式。
不過就算感覺到囧囧的,我也聽得甘之如飴。
“這本書現在還有出版嗎?”我問,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更自然一點。
我想要更多的了解太宰先生,無論是什麼都行,吃食上的喜好,的書籍類型,這些雖然瑣碎,卻能夠讓我有種從細微之處漸漸在朝著太宰先生靠近的感覺。
但我又不能刻意地去打探,因為太宰先生無論看起來多溫和,身為武裝偵探社的人,他必然對於彆人打探消息的行為十分敏銳,所以我隻能夠在這種時機正好的時候順水推舟。
這樣既不會冒犯到太宰先生,也不會顯得我過分的熱情,如若哪天太宰先生心有所屬的話,至少我能自我安慰,我的退場不會顯得過於的狼狽。
——雖然我懷疑自己有沒有上場過。
結果太宰並沒有先回答我,反倒是問:“夏目小姐問起這個,是為什麼?”
“因為——”
我大腦飛速轉動,語氣慢吞吞的,試圖拖延一點時間,借此找到理由。
“有些……感興趣。”
太宰聞言笑了下,“但是這本書裡都在寫各種自殺方式,而夏目小姐明明在很認真的生活吧。”他朝我眨了下眼,“‘隻有活下來,才能夠遇到令自己忍不住微笑的美好’,這是夏目小姐曾經說過的吧。”
我的心情在此刻可謂是忽上忽下。
一方麵,我沒想到太宰先生還記得當初的那場談話,另一方麵,我又不確定是不是他已經察覺到了我的意圖,所以在委婉地拒絕我。
我張了張嘴,猶豫著,還是繼續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是覺得……這本書或許能夠給我在上提供幫助,畢竟可以提供我所不知道的死亡方式的參考資料,而且……太宰先生如此喜歡看這本書,想必它的內容質量很不錯。”
聽到我這麼說,太宰先生垂眸看了眼手中的書籍,我抓住被角,忐忑地等著。
“聽說沒有再版了哦,”他終於回答了這個問題,抬眸露出思索的表情來,摩挲著下顎,“好像當初因為被認定違背延續生|命的道德標準,有引導民眾自殺嫌疑,所以直接被禁版了呢。”
“這樣啊。”
我鬆開被角,抓了下垂落到胸前的頭發,儘量不暴露自己心中的失望,語氣故作雲淡風輕。
“那真是可惜,看來買不到這種參考書了。”
突然被從外麵打開的病房門終止了我們的聊天,中島敦的腦袋從門口冒了出來,小心翼翼像是怕吵醒什麼,在看到我時眼神一亮。
“伊織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