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一零五章(2 / 2)

然而她卻不知道,我能夠如此準確地掐準時機,正是因為得到了他的提示。

和心有靈犀無關,是因為我看到了他的手勢。

那是在偵探社收到假炸彈的時候,因為這個意外,擔心我會受到波及,所以大家沒讓我自己一個人回到宿舍,於是我那天都待在了偵探所。

結果閒聊時,敦無意中透露出來了自己經受偵探社考驗的事情,我才知道他其實也被假炸彈騙過。

“那是因為敦太好騙了啊。”

太宰當時輕笑,“欸,明明我跟國木田都猜拳來決定誰出去了,這種行為其實就有透露出來不對勁了吧。”

中島敦:“不……完全沒有……太宰先生太會騙人了。”

正在辦公的國木田君插入話題,他推了推眼鏡,很不客氣地附和:“這句話我讚同。”

“所以,是光靠眼神交流嗎?”我問。

“還有一些事先商量過的獨有的手勢,”回答我的太宰聳了聳肩,並且迅速地回擊了剛剛國木田的吐槽,“畢竟國木田偶爾會顯得有些笨拙呢,光憑眼神的話,說不定他會理解錯意思。”

“太宰!!”

他這句話得到了國木田君的吼聲,他擺擺手,漫不經心地道:“嗐,嗐,不要這麼大聲嘛國木田,耳朵都要被你的聲音給震聾了呢。”我在一旁看著,他察覺到我視線,扭過頭來朝我眨了眨眼,看著透著些孩子氣的可愛。

那時的我被他這副表情所戳中,心跳都加快了些,我想我當時一定也露出了笑容,隻是相比太宰先生的可愛中透著狡黠,我大概要更偏向於他口中所說的笨拙。

他歪了歪頭,盯著我看了會,我被看得忍不住問:“怎麼了嗎?”

“伊織對這個有興趣嗎?”

“欸?”

“手勢,”他說,“說不定下次也會遇到需要伊織配合的場景,有個手勢的話,更方便一點吧。”

我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要學的,畢竟我希望能夠更接近他一點,學會了偵探社成員間的手勢,這也算是接近了吧。

“那麼,這個手勢是這個意思……”

他拉著椅子坐過來,伸出修長的手,在我麵前變換著動作,清淺溫和的聲音帶著循循善誘,指導著我記錄。在我動作不達標的時候,那雙鳶色的眸帶著詢問的看著我,在我不知不覺點頭時,便握住了我的手,輕柔地擺弄著我的手指。

暈暈乎乎的我聽到自己胸膛跳動得極快的心跳聲,像是不止自己的手指被擺弄,連整個人,整顆心也在他的掌心之中,根本無法逃脫。

雖然這些心情已經成為了過去的回憶,但這些手勢我的確一直記到了現在。

可能我自己做出來會因為生疏而有些變形,但是要認出意思卻是不難的。

等到這場談話結束後,我在桜田花梨這裡已經完全成了一個被看似溫和實則性格惡劣的人所迷惑的單純女生,而太宰就是她眼中的那個破案沒什麼本事但是迷惑單純女性卻很有一手的討厭存在。

我在一旁看著深為歎服。

假如當初我遇到的是這樣的太宰先生……我想我是不會喜歡上的,畢竟我沒有自虐的想法。

就算是性格自我的五條悟,在和我開玩笑的時候,我最多也就是因為不好意思而有些惱羞,他並沒有真正的惹我生氣過。看似肆無忌憚,其實他一直知道尺度……如果不是因為我們一個是咒術師,一個是普通人,對於某些觀念的看法無法更改,我想其實我們不會分手的。

當初從噩夢中醒過來時,我朝他伸出手,他抱住我時,我真的以為……

那些問題或許能夠跨過去,我們可以一直走下去。

一出咖啡廳,桜田花梨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擺脫掉太宰,她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忍耐到了極限,根本不想在視線之內再見到他。

但她雖然忍住了沒有將咖啡潑到太宰身上,卻在離開前沒有忍住又對我開口提醒:

“夏目小姐,我覺得你可以選擇更好的,不要過於的相信一個不懂得分寸,沒什麼本事,不過是仗著有錢便胡亂行事的人。”

“沒錯呢,”太宰像是聽不出她的內涵,若無其事地應和著她的話,“這樣的人的確要遠離,而我一定會擦亮雙眼,替夏目君隔離這樣的人。”說著他看向我,神情認真鄭重,“夏目君,我會保護好你的。”

桜田花梨:“……”

她咬牙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很想狠狠唾棄幾句。

我看著她氣衝衝離開的背影,難免猜測起來,卻聽到身旁的人說,“夏目君有看出什麼不對勁的嗎?”

“她對太宰先生的相貌絲毫不心動,算不對勁嗎?”

聽到我這麼說的人略睜大了眼睛,似乎是沒有想到我會說這樣的話,我看到他露出這種表情,有種惡作劇成功了的成就感,也莫名有種揚眉吐氣了的感覺。所以說,一段戀情就算是以失敗告終,也會令人有所改變,就像是曾經在他麵前始終處於被動的我,如今也能夠令他驚嚇住了。

“開玩笑的,”我說,然後才回答了他剛剛問我的話,“不對勁的地方……她對男性明顯有先天的惡感,尤其是像太宰先生你剛剛表現出來的那種性格的男人,但又不像是因為什麼心理陰影才這麼討厭,是因為她的姐姐嗎?”

說到這,我突然頓住,將桜田花梨的行為在腦海裡過了遍。

“……我和她的姐姐,給她的感覺有點像,是不是?”

“是。”

他點頭,肯定了我的猜測,卻也看出了我因為這和當初殺人犯事件出現的類似的因素而變得心情糟糕,微垂下頭,直視著我,鳶色的眼睛裡閃爍著溫潤且自信的光芒,語調平和卻能令人下意識地給予他信任,相信著他能夠做到他所說的。

“不用擔心,夏木君,她不會將你視作她的目標的。”

我並沒有放下心來,“這句話的意思……”我皺起眉頭來,“……所以之前太宰先生你做的,是讓她將你視作目標,可是……”我想不太明白,“……案件裡的受害者不都是去過排練館的嗎,而且都是有一定財產勢力的……”

就算桜田花梨是這起案件的凶手,可太宰根本不滿足凶手的下手條件,更不用提他還是警方委托過來的,說不定就跟警方有特殊的聯係方式,桜田花梨不可能因為幾句言語就輕易出手。

太宰:“……”

因為同樣是盯著他,我察覺到了他微妙的沉默,“太宰先生?”

“咳,”他摸了摸鼻子,輕咳了聲,語氣飄忽了起來,“啊,關於這個嘛,我想很快就不是問題了。”

這個很快,的確是很快。

原本他一路與我同行,我以為是好心護送我,直到他跟著我一起進了旅館,我便意識到並不是這個原因,等到他跟著走了同樣的方向,最後徑自走向我見過的那個藝伎所在的房間時,我便隱約預料到了什麼。

進去前,我看到他和我比了個手勢。

我垂下眸,靠著自己房間門口,擺弄著手機,黑色的屏幕仔細看的話,可以看到映出的我身後走道的情況。

……原來那名藝伎就是桜田花梨的姐姐。

我心想,假使桜田花梨真的是凶手,這位藝伎會有所察覺嗎?又是因為什麼原因才會殺人呢?

而且,女性對上男性,大部分時候力量都處於劣勢,可凶手不僅能夠下手成功,而且還能夠令受害者直接隻剩下了骨頭……這真的是普通人能夠做得到的嗎?

是不是正是因為顧忌到了這點,太宰先生才會有意將她們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這是無異於將自己放到鋼絲上行走的危險行為。

直到聽到腳步聲,屏幕裡映出眼熟的衣角時,我立刻直起身來,刻意加重了自己的腳步,靠近了那間房。

等我走到這間敞開著門的房間門口時,身後加快的腳步聲也停留在了我的身後,並且和我一起目睹了裡麵上演的內容,以及聽著過於輕佻的話語——

“如此美麗的女性——更有著如在高懸夜幕的寒月下緩緩綻放的幽蘭般高貴典雅的氣質——”

頭發還半乾未乾的太宰托著跪坐在榻榻米上連妝容都未卸掉的藝伎的手,在身旁黑著臉的同伴的注視下,絲毫不懂收斂,“我忍耐了許久,卻發現自己依舊還是難以抗拒你的魅力,我想唯有邀請與你同我殉情,才是這世上最為完美的死亡之旅——”

“你在做什麼?!”

在我還沒來得及擺出架勢的時候,我身後便爆發出了高到破音的尖銳聲音,幾乎是眨眼間,便有一道身影從我身側閃過,撲向了太宰。若不是他及時避開,隻怕側腰就要撞到桌角了,而在這種衝力帶動之下,到時候說不定會直接進醫院。

桜田花梨下手沒成功,再想動手,太宰卻又退了一步,而她身後的藝伎也拉住了她。

“你——”

“太宰先生,你……”

我帶著顫音的聲線插入進來,本來怒氣滔天的桜田花梨一愣,而房間裡的其他人也齊刷刷看向我,同時也看到了我不敢置信的神色,“你之前,這句話還對我說過……”

“伊織……”他下意識站起,嘴唇蠕動著,讓旁邊的桜田花梨以及那位藝伎都能夠看到他不僅不心虛,還一副深情模樣的表情,“你肯定能理解我的……”

他歎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的視線有一會飄過了我的頭頂,但很快又與我對視,將之前掏出來過的黑卡拿了出來。

“如果你真的生氣了,那我用它來補償你……”

我憋了憋,調動著回憶裡的難過情緒,本來快憋出眼淚來,甚至我感覺自己眼睛都有些酸澀了,但卻在此時剛好看到了他身後側一臉懵逼表情的國木田,結果本來要流出來的眼淚倏地一下就沒了。

我:“……”

不行,甚至還想笑。

為了避免真的忍不住笑出來,我連忙低下頭來,用垂落下來的頭發擋住了自己的神情。

“我不要,你、你騙了我……”

我一邊說,一邊轉過身來,想要在自己蹩腳的演技破功前離開,結果一扭頭,就看到了擰著眉頭看我的中也君。

我:“……”

——社死現場不外乎如此!!

——當場腳趾扣出橫濱地標那五座大樓!!

**

伊豆半島是旅遊勝地,擁有著全國最大的溫泉城市,但它除了帶來繁茂的經濟交流外,也吸引了各路勢力,誕生了大大小小的mafia組織,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動蕩後,逐漸穩定成了裡世界的四方勢力。

而中原中也過來,便是代表港口mafia跟其中一方勢力做交易的。就算是mafia的乾部,在談戀愛之前,也需要先把工作完成。

正因為如此,在接到電話,得知是對方勢力組織的歡迎宴會後,就算中原中也原本的打算是和喜歡的女生多相處一會,他也隻能離開。畢竟談生意這事,無論雙方在掰扯合同條約時鬨得有多凶,隻要不是想著掀桌子,那就總得在這之前給些形式上的麵子。

於是這麼折騰之下,中原中也到了晚上才脫身。

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除了因為對方組織的接頭人看不懂臉色,試圖往他身邊塞女人外,也因為中原中也發現,那個混蛋青花魚,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偷走了他!的!卡!

可惡,那家夥——

中原中也當時收到短信的時候,如果不是正在宴會上不好直接離開,他早就直接去將太宰揍一頓了。

不過等走到旅館時,中原中也早已平複好了自己的情緒。

辦理好入住手續,中原中也沒讓服務生帶入,而是自己過去。

有著強大異能力,體術在mafia為頂尖的他耳力自然是要好得多,很快就捕捉到了某個熟悉的欠揍的聲音,於是他的腳步立刻加快,並且在有意放輕的情況下,沒人察覺到他的靠近。

這其中自然就包括了隻是個普通人的夏目伊織。

她絲毫無所覺從走道那邊走過來的中原中也,反倒是中原中也在看到她的背影時,略有些疑惑,速度不自覺放慢了些。

但再怎麼慢,等到夏目伊織配合著演戲的時候,他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

他看不到背對著他的夏目伊織的神情,但視線越過她的頭頂,能夠清清楚楚看到房間內的太宰,而他也在此時正對上他的視線,但下一秒便又仿佛沒看到他般,繼續注視著夏目伊織。

但中原中也被他那故作深情的視線給膈應到了,然後他就發現,青花魚果然還是那個討厭的青花魚,當著他這個失主的麵,還敢拿出那張黑卡,說著惡心巴拉的話語。

中原中也:“……”

手癢。

想錘人。

但最終他垂在身側的手指隻動了動,還是沒抬起,冷冷看著太宰那家夥拉著夏目伊織配合他胡來,心中不爽堆積。

好歹曾經當過幾年的搭檔,甚至在當初被稱為裡世界雙黑的存在,中原中也看得出來這條糟心的青花魚又在設計挖坑埋人,而他也能夠肯定,案件的真凶跳不出這個坑。

所以中原中也在這上麵投注的注意力並不多,他更多的是在思考,太宰跟夏目伊織的關係。

曾經的默契不是假的。

甚至這種默契在如今也依舊還存在著。

當直覺屢次提醒後,中原中也不會一直忽略那個盲區,他隱隱察覺到了什麼,雖然依舊還不算清晰,但警惕心在瞬間拔高——

也是在這時,夏目伊織轉過了身,對上了擰著眉頭盯著她思索的中原中也。

尷尬就在兩目對視間。

但夏目伊織還是撐住了,她堅強地沒有選擇原地挖洞埋了自己,而是繼續按照原本的想法,啪地一下抬手捂住臉,假哭著跑走了。

中原中也瞥了眼太宰,轉身跟了過去。

隱約間,可以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

藝伎的聲音清雅柔和,“沒關係嗎,讓她晚上一個人走——”

“沒關係的,我的好兄弟中也會替我照看他的,他和伊豆半島的XX組織有交情……”

中原中也:“……”

好兄弟這個詞著實令他被惡心到了!

等到離開旅館後,中原中也很快捕捉到了從跑變走的身影。

“夏目。”

被喊出姓氏的夏目伊織腳步頓住,沒有第一時間回過身,而是隔了幾秒,才慢吞吞轉過身來,又慢吞吞地抬眸看向中原中也。

“中也君。”她輕聲喚著他的名字,臉上是十分鎮定的表情,仿佛剛剛的情況並不存在一般。

但中原中也的視力很好,更不用提此時雖到了晚上,但街邊的路燈、商店的彩燈都足以映照出人的神情,於是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強裝若無其事的人實際上耳朵都紅透了。那如鴉羽般的長睫也無措地翕動,令黑眸裡倒映出的流光也忽隱忽現,卻足以讓人窺見其中的羞意,反倒是更讓注意到這點的人覺得心臟也被忽快忽慢地掃過,心率跟著變得不平穩。

很顯然,她並沒有某個還在旅館內的青花魚臉皮厚。

中原中也定了定神。

在這種情況之下,他自然不會提起剛剛的事情,不隻是體貼地避開了令夏目伊織更加尷尬的情況,也是因為他不想增加青花魚的存在感。

離開伊豆半島前,他遲早要將那混蛋揍一頓。

“如果現在不打算回去的話,要逛逛嗎?”

中原中也眉梢微揚,朝她伸出手。

“我陪你——”

那雙鈷藍色的眸凝視著她,忽地溢出笑來,因月光染上了柔和的光,卻遮擋不住其中的自信。

“你不用擔心會出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