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候不應該耍帥,錁子收得太急,不小心掉到地上了!
那可是我唯二的錁子之一,幸好掉在草席上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否則我就要折損一員大將了。
我還在思考著什麼時候能抓到空當把它撿回來,就覺得身後有一隻冰涼的小手在戳我。
我悄悄把手伸到身後,那隻小手把什麼東西遞到了我的手裡。我胡亂摸索,描摹它的形狀。
是那個掉在地上的錁子!
我偏過頭,感激地看了那個牆角的小女孩一眼,也不知道她注沒注意到。
“嗬嗬,你說什麼我便信什麼?你也太小瞧我了。不然你把那錁子交給我看看,我也好辨一辨真假。”
婦人回過神來,打斷了我的胡言亂語。可能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她的語氣變得低柔了些,眼睛仍舊直直地看著我拿過錁子的手。
“媽媽!小的求求您了,您快快下樓來吧!”
我還沒來得及回話,樓下又乍然傳來叫聲,已然帶了哭腔。
“彆他媽嚎喪了!”
婦人眼中賊光一閃,顯然也被催急了。她微微屈了腰,湊近我的臉,小聲說道:
“拿給媽媽看看吧?萬一是真的,沒準能換你這條小命呢?”
不能這麼輕易地把錁子給她,不然有可能賠了夫人又折兵。
“你把那張賣身契給我,我就把錁子給你。”我虛張聲勢地拍了拍什麼都沒有的腰間,“不僅這個,我還有其他的呢。”
“好,好!小小年紀,就這麼有膽量,看來我這小廟容不下你這尊大佛啊!”
婦人把手伸進衣袖,翻找剛才被她匆忙團起的那張賣身契。可能是她收納能力比較差吧,她找了半天,才欲把手從袖中拿出。
“拿來吧你!”
糟了!
是我放鬆警惕了,我在心中瞬間懺悔了無數次,但是沒有用了,我手中一空,她已經把錁子搶到手中。
“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跟老娘玩心眼!”
她麵有得色,先滴溜溜狠剜了我一眼,然後把錁子放進嘴裡用牙咬。
“不過是二流貨色罷了,根本不值五兩銀子。再拿十個來,倒是勉強可以放你走。”
那婦人一邊說著狠話,一邊忙不迭地把錁子揣進袖中,眼裡的狂喜已經快要收斂不住。
“媽媽,小的實在是攔不住了……”
話音未落,已傳來咚咚咚上樓梯的聲音。
“王大將軍府上的貴客到了,還不迎接嗎?”
婦人神色一凜,順口溜似地念叨:“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
“小娼婦,真把貴人引來了?”
她又瞪我一眼,來不及說更多,就堆起笑忙忙地提裙往樓梯走去,將來人截在樓下。
“大人您貴腳踏賤地,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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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我長出一口氣。隻有我自己知道,樓下的什麼將軍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隻是我剛才的一頓胡謅把那個見錢眼開的婦人嚇住了而已。
現在該怎麼辦呢?
我把窗紙“嘩啦”扯下,先貪婪地呼吸了一口外麵清新潔淨的空氣,然後往下看。
所幸,這小樓的一層幾乎是半地下的,二層也不是很高,更兼有一個斜坡似的飛簷。
如果跳下去,應該……摔不死吧?
“你要乾什麼?”
牆角幽幽的聲音嚇得我條件反射地全身一抖。
差點忘了還有個人在屋裡……
我回過頭,當機立斷道:“姐姐不逃嗎?”
“逃?”那個女孩臉上有點迷茫,好像第一次聽到這個字眼,需要咀嚼一下它的意思。
半晌,她堅定地搖搖頭。
“這裡還有一口飯吃,況且……”
話未說完,樓梯就又開始吱呀作響。
有人上樓了,來不及了!
我截住那女孩的話頭,說:“姐姐對不住,剛才承蒙照顧了,我先行一步!”
“小娼婦,老娘差點被你騙住了!”
那婦人的聲音清晰可辨。
我情急之下,死力硬拽那本就不怎麼結實的窗框,竟然生生被我拽下了半扇窗屜。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我深恨那樓梯怎麼這麼短。來不及回頭看,我連忙手忙腳亂往外爬。
“哐啷——”
有瓷碗碎在地上的聲音,然後傳來更大的罵聲:
“操!拿老娘的碗砸老娘!”
不是我砸的,但是,謝謝你了,萍水相逢的姑娘。
我隻來得及在心裡默默道謝,撲出窗口,短暫的失重感迎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