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皺了眉,剛要開口,我連忙止住她,眼睛隻看著地麵,口中說道:
“原是我自己不小心劃傷了。不知二位姐姐在何處高就?”
那高一些的語氣中立刻帶了三分竊喜:“我可是交了好運了,竟被分到老太太的院子裡掃地!老太太最是菩薩心腸,趕明兒得了賞,少不得叫你開開眼!”
矮一些的也喜上眉梢:“我比不得姐姐,隻不過專管喂老太太養的鳥兒罷了。”
定遠大將軍雖是嚴父辭世,但是慈母尚在,跟著他從金陵進京,平日隻愛禮佛,凡事一問三不知,對待下人倒是寬善。
我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著向她們道喜,清兒已在旁邊不耐道:
“知秋,快些吧,一會兒二小姐又埋怨咱們來得遲。”
“二小姐?”
那二人立刻目光灼灼地盯住我,遲疑道:“難不成妹妹分到二小姐院子裡掃地?”
我忍笑:“倒也不是,隻是在二小姐屋裡早晚聽喚罷了。”
“哦,恭喜恭喜啊!”
那兩人漫不經心地隨口恭喜,清兒忙拉著我去了,招呼也不打一個。
走了好遠,身後不知為何爆發出一聲不可置信的大叫。
“屋裡?!”
又拐了幾個彎,到一座影壁前。清兒方停步,開口對我道:
“這就是二小姐如今住的地方了,來的路可都記熟了吧,我們以後要常走的。”
不好意思,完全沒記住——
我正要開口,就聽到一陣彈響嗡鳴,似乎有什麼東西破空而來。
“啪!”
麵前的影壁上冒出了一截短短的箭頭。
不是→,是真的,鋒利的,金屬的,泛著銀光的箭。
我怔忡不定地看向清兒,揣測不明白這下馬威是何意。清兒卻司空見慣了似的,低聲對我說道:
“不妨事,二小姐演習射箭呢。”
說罷,她早已滿麵堆起笑容,提起裙子小步疾行,口中朗聲道:“二小姐,清兒回來了。”
我連忙跟上,轉過影壁,是一座十分寬敞的大庭院。甬道狹長,我偷偷抬眼看去,那個被稱作“二小姐”的人,就穿著縷金的箭袖錦袍,蹬著高筒馬靴,持著銀弓,被一群小丫鬟簇擁著,站在另一頭。
“前兒還說呢,今兒就回來了,一路可辛苦?”
我一路忐忑,行至她身前,就聽到她悠悠地說。
清兒早跪下磕頭,我也隻得跪下。她卻把弓隨手遞給身邊的小丫鬟,低聲吩咐了什麼,旋即走到我身前。
那小丫鬟差點沒接住那弓,腳下一個趔趄。
看起來那弓還挺沉的,不會是真的銀子做的吧?
我正在暗暗給弓估價,小丫鬟已經把弓放好,走上前來扶起了清兒,卻沒有扶我起來的意思。
“把頭抬起來。”
我有些既視感,依言抬起頭,就看到一雙不怒自威的丹鳳眼細細打量著我。
不知為什麼,我感到空氣正在凝為固體。
“不錯。”
半晌,她揚了揚嘴角,身邊的清兒舒了一口氣。
“回小姐,這就是清兒和清兒的爹在金陵尋來的人,頂之前宛兒的差的,小姐看著可還合意?”
“且這樣吧。”王熙鳳懶懶地回身進堂,留給我們一個背影。清兒忙拍拍我,示意我起來,跟著她往堂中走。
走了沒兩步,王熙鳳突然腳步一頓,回過身來,緩聲道:
“忘了問了,你叫什麼名字?”
“回小姐,奴婢叫知秋。”
“知秋。”她在口中把這名字掂了兩掂,輕皺了眉頭,開口:
“從今後,你改叫春兒吧。”
乾嘛隨便給人改名,還這麼難聽!
我一百個不情願,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一絲一毫。
“是,謝謝小姐賜名。”
“今兒射那影壁前的迎春花枝,射了半天也沒中,倒把影壁射出幾個窟窿。”
王熙鳳回過身繼續走,口中小聲嘟囔:
“明年花開了再射罷……不對,明年我好像也不在這裡了。”
作者有話要說:從敲下第一個字的那刻起,不知不覺一個月了。
姑誌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