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津(1 / 2)

[紅樓]不知春 本以為 7903 字 4個月前

王熙鳳下了馬,款款地向那公子哥兒行去,熟稔地托著他的胳膊將他扶起,並沒有要避著我們的意思。

“好妹妹,可等久了?我原是……”

公子哥一雙桃花眼遠遠地瞥了我一眼,止住了話茬。

王熙鳳並沒回頭:“那是新來的小丫頭子春兒,不妨事的。”

公子哥方拍拍身上的灰:“原是今兒一早就忙著要來看妹妹,誰想半路遇到我二叔和珠大哥對著一個房簷子吟詩,非拽著我一起,我少不得胡謅了兩句,他們才放我走。”

“不妨事,我今早祭祖去了,也才剛到。”

公子哥聞言點了點頭,並沒注意到王熙鳳凍得通紅的耳朵。

他上前攜了王熙鳳的手:“好妹妹……”

王熙鳳假意甩開:“丫頭們看著呢,二哥哥就如此輕浮……”

平兒聞言,不動聲色地拉著我的袖子走遠了些,隱在一叢樹後頭,向我露出一個分享秘密的神秘微笑。

她選的這個地方真是恰到好處,既不礙眼,又能聽到那兩個人說了些什麼。

我向平兒豎起大拇指。

平兒遲疑:“這是何意?”

我隻是說:“是我們家鄉表達彆人厲害的意思。”

“金陵有這風俗嗎……?”

平兒小聲嘀咕,並沒深究。

大概她和我一樣,都沉浸在偷聽的愉悅中吧。

我也安下心來,靠在樹上,等著那對你恩我愛的準夫婦慢慢地訴衷腸。

我已經猜到了,那俊俏公子哥兒便是賈璉。

明明就快要過門了,還大冷天費半天勁偷偷的來看她,我隻能感歎,人生若隻如初見呐。

正走神,就見平兒突然走上前去,解下腰間懸著的一個荷包雙手遞給王熙鳳。

“二哥哥,這是昨兒我親手做的潤津丹,你若讀書口乾了,可以抿一粒含著。”

賈璉立刻將荷包打開,拈了一顆丹放入口中。

“妹妹你親手做的?你真好!將來若是……”

賈璉突然壓低了聲音,附著王熙鳳的耳朵說了什麼,就見王熙鳳頰邊飛紅,不輕不重地推了他一下。

“沒正經的!”

我邊欣賞這郎情妾意的和諧畫麵,邊在心裡偷笑。

怪道剛才出門走了一段,王熙鳳又一言不發地轉身往回走,翻箱倒櫃找了半天,拿了一小瓶什麼東西,交代平兒放在平兒隨身的荷包中帶著。

也不知道那丹有沒有保質期。

但是王熙鳳也沒完全說謊,她昨天確實在小廚房裡呆了一天。

廚房裡的大媽以為她給我們這些丫頭做加餐都要收錢的事情敗露了,嚇得直偷偷向我們作揖。

卻不想王熙鳳隻是想搞個嫩嫩的雞蛋羹吃吃。

不得不說,不愧是公侯小姐,即使從小騎馬玩刀,風吹著長大,在這種生活的細枝末節上,也絲毫沒有馬虎。

她挑了三個圓潤的紅皮雞蛋,敲在碗中,端詳一陣,突然覺得不行。

“這顏色不搭啊,清兒,去把架子上的青琉璃盞拿來。”

清兒取來了琉璃盞,她又另挑了雞蛋,敲了進去。

“我記得這青琉璃盞是有配套的碟子的啊?”

“回小姐,清兒剛才並沒看見,許是放在彆的地方了?”

王熙鳳不答,隻嫌棄地皺著眉頭,盯著自己剛剛敲雞蛋的時候沾了點蛋清的手:

“清兒,取我的洗手盆來。”

清兒一徑去了,王熙鳳又看向我:

“那碟子是不是前日裝了什麼糕餅供在哪兒了?”

我不用她吩咐,自覺領命:“小姐稍等,春兒去找找。”

剛出廚房,就迎麵遇見端著大銀水盆的清兒,彼此無奈地笑了笑。

我回到平日住的院子,在家常供著佛像的耳房裡找了找,卻並沒有那碟子。

問了正在領著小丫頭們換被褥的平兒,平兒想了半日,拍手道:

“好像確實是裝了蓮花糕,送到老太太屋裡去了。”

我隻得又一溜小跑去老太太屋裡,取了碟子,再趕回小廚房,雖是冬日,也跑得後背出汗。

在門口勻了勻呼吸,我剛要進門,就看見清兒臉色複雜地出來了,手裡還拿著碎成兩半的琉璃盞。

我奇道:“這是怎麼回事,雞蛋羹呢?”

清兒忍笑:“變成蛋花湯了,在泔水桶裡飄著呢。”

我剛要笑,就見王熙鳳也出來了,腳步很重,臉色很精彩。

我咬著嘴唇,默默跟上去,哪裡還敢提手裡碟子的事。

將前因後果一串聯,我倒是替賈璉慶幸。

幸好失敗了,否則賈璉現在可能就要就著冷風吃雞蛋羹了。

想到這個畫麵我就覺得好笑,便權當自娛自樂,不防突然有人湊過來:

“春兒妹妹,這荷包可是你做的?”

我先是看到一個懟在我臉上的荷包,接著是一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

還有遠處一道如刀的目光,王熙鳳好像正在後麵擺弄她的銀弓。

我立刻垂了眼睛,規規矩矩地往後退了退。

“回……回這位爺,確是春兒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