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檀木香包裹中,薛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他前麵……似乎睡著了?
腦袋還暈暈的,整個身體舒愜無比,再閉上眼薛青就能馬上睡下去的那種。
隻是……
薛青發現眼前的場景有些不對。
這個枕頭並不是他枕慣的那種柔軟的枕頭,反而有些堅硬,還帶著溫熱。
他動了動腦袋,還迷瞪的眼睛看到上方的下顎。
薛青這才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法海正在盤膝打坐。
而他的腦袋正靠在法海的膝上!
薛青腦袋還迷糊著,但動著身就想要爬起來。
他的動作驚動了還在打坐的法海。
在檀木香中,溫暖的大掌碰了他的腦袋,輕柔地撫了撫他的頭發。
“安心睡吧。”法海說。
不知是不是被這句話安撫了,本就迷糊著的薛青原本掙著的動作漸漸緩了。
薛青的腦袋頂不自覺地蹭了蹭貼著的手掌,慢慢的又睡著了。
這次睡著後,薛青又夢到了像上次一樣的夢。
隻是場景有點不一樣。
這次的地點是一個書房,而鬼判官正拿著筆翻著書,似乎沒有發現突然出現的薛青。
“你好。”薛青主動打招呼。
他知道自己這是又做夢了。
突然聽到聲音,鬼判官顯然被嚇了一跳,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
眼睛瞪得巨大,和他漆黑的麵孔對比起來那顯露出的眼白格外明顯。
看樣子差點就要將手中的生死冊給扔出去了。
發現來人是薛青之後,鬼判官趕緊撫了撫自己前麵被驚嚇到的心口。
“怎麼是你?!”鬼判官吹胡子瞪眼。
“我也不知道。”薛青無奈地攤了攤手,表示自己的無辜。
“不過……”薛青想到上次鬼判官未儘的話語,“你之前說的,讓我報什麼恩來著?”
“我有說過?”鬼判官轉了一個身,將後背對著薛青。
鬼判官果然記得,隻不過看他的樣子,也不知為什麼突然不肯說。
薛青往前一步,站在鬼判官麵前,迅速伸手抽走了鬼判官手中的筆。
這筆大約是某種神器,看上去是個普通毛筆,但那筆尖毫毛不用沾墨即可自動出墨。
薛青好奇的用筆在自己手掌上畫了一道,那一道筆墨痕跡在他筆拿開後便消隱了。
“哎?!你這小孩,乾嘛呢!”
鬼判官生怕薛青搶走他手上的生死簿,連將冊子緊緊捂住,“快把筆還我。”
“把筆還你可以。”薛青逼近了鬼判官,“你得將上次的話說清楚。”
上次夢中的鬼判官高坐於大堂之上,加上那一張黑臉,看著倒是威嚴無比。
隻是此刻看來,若不是那漆黑的臉過於特殊,鬼判官看起來不過是一個小老頭,甚至比薛青矮了兩個頭。
如今麵對麵站著,鬼判官感到自己的氣勢短了一大截。
“哼!”鬼判官被薛青氣得背著手踱步了兩下。
“嗯?”鬼判官突然停住的腳步,開始抬頭打量起薛青來,“上次見到你,你的魂魄不穩,怎麼如今突然……”
鬼判官一臉思索地捋了捋胡須。
“突然怎麼了?”
這鬼判官總是喜歡打啞謎,這語氣讓薛青忍不住緊張,他屏住氣追問。
“穩固了許多……”
鬼判官慢慢悠悠地補充完。
薛青差一點一口氣沒緩過來.
說話不要大喘氣好嘛!真的會緊張死人的。
“可是用了什麼秘法?”鬼判官詢問。
薛青一時想不出,不過他倒是想到了之前在靈隱寺後山的詭異經曆。
聽完薛青的描述,鬼判官沉吟了一會。
“刻有符文的巨石,血土繞還…”
“這是固魂之法,有人幫了你。”
這下薛青反倒懵了。
若是那件事還是壞的反倒符合他一直以來的倒黴體質。
可那詭異的巨石反倒是幫了他固魂。
薛青不解,到底是誰在暗中相助?
他想不出除了薛白無雙之外的人了。
可薛白和無雙不像是會設立如此邪門的類似陣法一樣的東西。
罷了,所幸不是件壞事。
再三詢問有無副作用,得到否認的答案之後。
薛青結結實實地鬆了口氣。
隻是當時那場景實在是太奇詭了些。
而且他一個妖在這靈隱寺之中,周圍都是捉妖的,也不知道該告訴誰。
還好再過兩日他就可以回去了。
出寺之後他再和姐姐一起好好尋找一下這位神秘人。
“所以當初報恩到底是報的是誰的恩呢?”
薛青還沒忘記自己想要問的。
“我以為你應該清楚你自己欠的恩情。”
鬼判官沒有正麵回答。
“你當時說的‘那位’到底指誰?”
他清楚記得當初鬼判官查閱手中冊子之後的那句自言自語。
當時鬼判官喃喃自語的內容大概是“怎麼會和那位扯上關係”。
“你聽到了?”鬼判官大驚,胡須都抖了兩下。
鬼判官果然記性不大行,當時他不僅聽到了,還直接問了,隻是鬼判官還是沒回答他就是了。
“我不能說,你自己想想吧。你最好還點恩情,不然到時候下來了還欠的太多,幾生幾世都還不清。不過在此之前……”
鬼判官扭頭,“把筆還我。”
“給個提示也行。”薛青討價還價。
“行吧。”鬼判官大發慈悲地應了,“我給你一點提示。”
薛青點點頭,期待地等著鬼判官的提示。
“他沒有頭發。”
薛青:……
行了,不用說了,他知道是誰了。
薛青十分誠信的將筆還給鬼判官。
“彆告訴彆人是我告訴你的。”
鬼判官將筆收好,神秘兮兮地說。
見薛青點頭,鬼判官轉了一下毛筆。
在薛青反應過來之前,鬼判官將毛筆的筆端在薛青腦袋上點了一下。
“醒吧!”
然後薛青就醒了。
首先看到的是在蒲團上打坐的法海。
薛青這才發現不對勁。
原來他現在竟然在法海的禪房之中。
也對,他昨日是在法海這治療的。
隻不過……
他怎麼不記得他什麼時候睡到了法海的床上?
薛青猛地從床榻上坐起身。
大約是昨日療傷時睡著了,法海就將他移到了床上。
法海這人,還是挺麵冷心熱的。
確實如鬼判官所說,他應該還些人情才是。
不過他一個妖怪,居然要去報答一個捉妖的恩情。
還要捂著自己不讓法海知道自己是妖,真的有點難辦。
桌上已經擺了素齋,大約是準備好的早飯。
他現在在法海房中,這些估計給是法海準備的。
薛青下床洗漱後正準備要走。
就聽到正在蒲團上打坐的法海出聲,“用完膳再走吧。”
“這是你的那一份。”
對上那鳳目,薛青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便坐下來用餐了。
隻是腦中還在想著鬼判官那番話。
門外突然有人敲門。
是阿樂。
阿樂正要來找法海背功課。
一進來竟然發現薛青也在這。
那雙大眼睛瞬間亮了,“師娘!”
他正要撲過來,就被法海製住了。
“阿樂。”法海沉聲警告,“我與你說過多次。”
阿樂隻得垂下腦袋,“薛施主。”
“不要再去打擾薛施主了。”
這是薛青第一次看到法海如此嚴肅的樣子。
連薛青這個旁觀者都能感受到壓迫。
難得看到這個小霸王如此安分的模樣。
如今看來,還是法海的話對阿樂最管用。
早知道這樣,他還不如早就去找法海讓法海幫忙糾正阿樂這個小屁孩。
虧他還忍了那麼多聲阿樂叫的師娘呢。
還為了安撫這個小屁孩……說出了那些羞恥之言!
豈有此理。
薛青默默放下了筷子。
隻是看到這小魔王此刻低著腦袋的模樣,薛青反倒有些不忍心了。
薛青用完膳就離開了,他走出法海禪房幾步,就聽到後麵有人在叫他。
“師娘……”見薛青轉過頭來,阿樂又小聲地改正,“薛施主。”
“阿樂還能喊施主叫師娘嗎?阿樂可以偷偷喊。”
這個小豆丁緊張地扯住了他的衣袖,“不要討厭阿樂。”
薛青蹲下來直視著阿樂,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也與你說過多次,隻是……”
“阿樂都知道。”阿樂伸出手擦去了自己的眼淚,“隻是阿樂想著,這樣的話施主是不是真的就會成為阿樂的師娘……”
“為什麼一定要我來當阿樂的師娘呢?”薛青問道。
“因為阿樂喜歡施主,阿樂知道你就要走了,和大寶一樣。
如果施主是阿樂的師娘的話,過幾天你就不會走了……”
阿樂說到這又抽噎了,“到時候阿樂就一個人了。”
大寶是世家公子,來靈隱寺暫住靜養幾日,聽說昨日已經離寺了。
怪不得阿樂這小孩這幾日都沒來找他。
估計在哪躲著哭呢。
薛青摸了摸阿樂的光腦袋:“我走了以後也可以來找你玩呀。”
薛青其實知道阿樂和他小的時候有一點像。
阿樂也是自小父母都雙亡。
隻有一個師父。
法海又一直冷心冷情慣的了,自己當時還是一位少年,怎麼能照顧得好這一個小孩。
阿樂和薛青小時候又有點不同。
小薛青因為自小身體弱,總是病懨懨的,總是安靜的呆著,安靜的自己一個人消磨時光。
他總是習慣被忽視,寧願自己吃虧也不想給彆人添麻煩。
而阿樂則完全相反,反倒走向了另一個端,不停地撒嬌打滾。
不像薛青那樣保持安靜,是哭的最響亮的那一個。
好像這樣彆人就會看到他,就會安慰他,就會抱一抱他。
可是有時候事與願違。
小孩隻是缺愛而已。
薛青給了阿樂一個擁抱。
“我可以當你哥哥,以後也能經常來找阿樂玩。”
“哥哥?”阿樂疑惑了,他一雙大眼睛懷疑地看了看薛青身上穿的裙子,“難道……?”
薛青:……
他都快忘了自己穿的是女裝了。
“難道哥哥女身男心?”阿樂感覺自己懂了,“怪不得不想當阿樂師娘,原來不是在嘴硬啊。”
薛青現在有點糾結。
和阿樂說他其實是個男的,他不放心。
讓阿樂改口叫他姐姐,他又過不了心裡那個坎。
這也……太怪了。
在薛青沉默的時候,阿樂主動開口了。
“哥哥你放心,我不會和彆人說的。”
“哥哥以後要多來看看阿樂呀。”
在陽光下,薛青和阿樂拉了個勾。
隻不過那什麼報恩之事,薛青還是沒有頭緒。
回到院子中,薛青想到了那兩個號稱靈隱寺寺中之事無所不知的錦鯉。
他想了許久也沒能想到自己能怎麼還恩。
反倒他自己容易給人家添亂。
此刻問一下錦鯉大人,希望能幫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