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要走的。”
“我根本留不下你……其實我早就知道，從你再次出現的時候，我就有預感了，隻是一直自我催眠不願意承認而已。”
柏斂樺啞然。
“我是真的想過很多次，要不要驅使逆泉劍在你脖頸上輕輕一劃……你對我從不防備，就算是深夜，也敢把我放在身旁，然後安睡。”
“可我就是下不了手。”
“我也想過，不如就這樣靜靜等你年老死去，用魔氣玷汙你的亡魂，把你也變成惡靈，這樣沒有那麼痛苦。”
“但很快我就意識到，這個想法也不過是異想天開，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死，隻要我身上還有一份本源力量在，我就會願意分給你……雖然或許你並不想要這樣的長生。”
“而且純白的東西，還是原本的模樣最好看。”
既然如此，我做不到留你再不離開，不如選擇讓你永遠記住我。
鐘修唐笑笑：“你知不知道，不論我願與不願，隻要呆在你的身邊，我就潛移默化的在被淨化。”
“高興嗎？”
“可我快要維持不了自己的身形了。”
柏斂樺訝然抬頭。
也是自從上次柏斂樺劃傷自己，他情緒發生劇烈波動時，鐘修唐才發現，在二次入魔以後，他身上的汙穢已經無法除去了，他不可能像上次那樣，消除魔氣後隻是回到單純器靈的模樣。
“如今不同往日，魔氣在，我在，魔氣徹底消失，那也就是我魂飛魄散的時候。”
可是隻要跟柏斂樺相處，他就控製不了自己魔氣的逸散。
畢竟柏斂樺就是這樣一個人，總會喚起你對世界的向往之心，讓你憧憬那些美好的情感，而這都是魔氣的對立麵。
可要讓他對柏斂樺放手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敢靠的太近，怕自己會太早消失，亦不甘心靠的太遠，隻能貪心的注視他的一舉一動，這心態可太矛盾了。
好在，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
“千年來無窮無儘的殺戮，我曾經以為那就是我存在的意義，現在想來不是，我存在一定是為了成全你。”
“為你在凡世間的善名和善舉更添一筆，讓你的劫數成功度過。”
“……你要以身渡我，我亦以身渡你。”
而伴隨著他說出這句話，鐘修唐身上的魔氣即刻散儘。
他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看起來仿佛和過去柏斂樺離開這個世界前變為普通器靈的他相重疊。
“隻求此後，逆泉劍能代替我一生都不離你左右，哪怕你散手人寰的那一天，也要陪你入土。”
陪不了你生生世世，那就抓緊你這一輩子吧。
鐘修唐的身影越來越淡，語氣也越來越輕，說到最後一個字時，他已經漸漸化為光點消失在柏斂樺麵前。
“不……”
柏斂樺愣愣的捧著已經沒有鐘修唐存在的逆泉劍，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後，他失神用手摩挲逆泉劍，卻竟然淡化了血痕。柏斂樺這才發現，失去了靈性的逆泉劍上的血，現在可以擦去了。
緊接著，傳來的是係統熟悉的提示音。
但雖然成功完成了任務，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眼也不眨的看著逆泉劍，眸子裡滿是迷茫，不由喃喃出聲：“……奇怪，之前不是還說救了我兩次，要讓我償還恩情的嗎？”
說的那麼煞有其事，一副不能輕易罷休的架勢，我還等著你獅子大開口究竟會提出什麼要求呢。
可怎麼就……這麼突然的消失了呢？
尤其曾經那麼信誓旦旦的說這次不會有上次那麼好騙，可……我明明還沒來得及開始“騙”你呀？
柏斂樺皺著眉，說不清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係統突然出手封印了柏斂樺的情緒波動。
柏斂樺回神，奇怪的看它。
係統努力措辭：“宿主，你要明白，這對於鐘修唐來說，也是善終。”
“和你陪伴之前的反派君們直到笑著麵對死亡是一樣的。”
“不然他要永遠輾轉在野心與血腥之間，不得安寧。”
柏斂樺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嗯了一聲。
他知道。
但他果然……還是覺得有些失落。
這一次，柏斂樺沒有像以前那樣一完成任務就離開世界，而是帶著已經沒有劍靈存在的逆泉劍，回到了曾經第一次穿越到這個世界時，他與鐘修唐所隱居的地方，一直平淡生活直到這個身體自然死亡，算是完成了鐘修唐的心願。
幾十年過去，逆泉劍的名字已經漸漸不再有人提起，並且可以肯定，從此以後，這個世界再也不會增添逆泉劍新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