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婆婆怎麼沒來?”
“先生讓她留在那邊看房子。”
“她不曉得我們搬到這裡了吧?”
“這個不清楚。”
溫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著笑問:“這是在歌樂山哪個位置呀?”
兩人互看一眼:“我們也不好說,反正山下有個鎮子,很熱鬨的。”
溫琰一邊逛花圃觀察環境,一邊與她們閒聊。圍牆高聳,徒手無法翻越,大門緊鎖,門房眼睛像鷹,盯得很緊。
回到客廳,看著沙發旁的電話,溫琰又問:“可以打長途嗎?”
她們沒作聲。
朗華人在歌樂山,生意在渝中,肯定需要聯絡的。
溫琰拿起話筒,剛想按下去,可突然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可以聯係的人,她沒有青蔓的電話,更彆提秋意,千山萬水,隻能寫信,可即便寫了又怎麼寄出去呢?
溫琰歪在沙發裡,抬手揉捏酸脹的眉骨,過了一會兒,她想起什麼:“上清寺謝公館的電話是多少?”
“不清楚。”
問得多餘,朗華把她們兩個派來,必定囑咐過,最好一問三不知。拿錢辦事,鬼也推磨,難道指望跟她們擺道理,講明這是非法□□?
太可笑了。
時近正午,大門打開,忽然進來幾個陌生男子,環顧四周,走來走去。
這裡仿佛變成一座監獄。
溫琰心裡升起強烈的屈辱和憤怒,翻江倒海。
朗華終於從書房出來,下樓進餐廳,看見溫琰臉色慘白,眼神像冰錐足以把他穿透。
“謝朗華,你回重慶做運輸,做百貨,資金從哪兒來的?”
他不理,自顧吃飯。
“背靠鄭萬霖這棵大樹,日進鬥金,你怎麼不繼續留在上海,回重慶做什麼?”
“鄭萬霖現在是漢奸,跟我沒關係。”
“你出賣青蔓得到榮華富貴,還有什麼不能出賣?”
朗華冷冷抬眸:“說完了嗎?”
溫琰端坐桌前:“你害了青蔓,現在又想害我,你還是人嗎?”
“早就不是了。”朗華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照顧你這麼久,在你眼中就是謀害?溫琰,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
“你瞞著青蔓和秋意,讓他們找不到我,現在又限製我的自由,安的什麼心?”
“過去一年我們過得很快樂,你這麼快就忘了。”
溫琰屏息凝視他半晌,忽然笑起來:“我知道你安的什麼心了。”
“是嗎,說說看。”
“謝朗華,你明明已經得到夢寐以求的財富和名利,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呢?為什麼找我?因為你心裡空虛,你很寂寞,圍繞在身邊的酒肉朋友沒法填補你巨大的空洞,要不是用騙的,連張婆婆都不會搭理你。”溫琰字字清晰:“其實你很清楚,人不能什麼都想要,走出那一步就回不去了,而你偏偏放不下過去的情分,所以盯上我,趁我腦子不清醒,留在身邊,對我越好,越能抵消你良心的不安,是吧?”
朗華笑看著她:“你在說什麼?”
溫琰緩緩搖頭:“謝朗華,你真的好可憐。”
他深吸一口氣,愈發笑得暢快:“琰琰,你怎麼還這麼傻?小時候你很聰明的,現在變得過分天真了。”
“譚娘娘要是看到你變成這樣,肯定很失望。”
朗華沉下臉:“我要是走他們的路,早就死幾百遍了!我非得為了什麼崇高的理由英年早逝你們才高興是吧?!”
溫琰嘴唇微抿,不想繼續爭辯:“既然你心安理得,那就讓我離開,我不是你的同盟。”
朗華目色陰沉地望她半晌,冷笑一聲:“我差點上你的當。說這麼多,連門都出不去,大道理有什麼用?沒錢沒勢才會任人宰割,該走哪條路還不清楚嗎?自己想想吧。”
他推開椅子起身上樓,不一會兒下來,吩咐司機開車,就這麼揚長而去。
夜裡溫琰睡不著,打開房門,看見兩個陌生男子正在樓梯處“換崗”,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是什麼特務機關。
她頭昏腦漲,叉著腰在房裡走來走去。
窗外一片漆黑,白天查看時,發現這棟房子雖然隻有兩層樓,但是層高驚人,直接跳下去定會把腿摔壞。溫琰將床單和被子打個死結,做成繩索,綁在窗戶的固定支架上。
後院有一棵高大結實的香樟樹,待會兒可以借由它爬出院牆。
溫琰暗自深呼吸,坐到窗台邊,兩手握緊床單,緩緩挪動,緩緩轉身,腳踩牆壁,一點一點往下降。
“小姐,你在乾什麼?”
剛挪沒幾步就被發現了,底下數隻手電筒晃啊晃,溫琰心頭一驚,雙腳打滑,整個人掉在半空,上不去下不來,緊繃的胳膊開始酸脹。
“危險,抓緊啊!”
傭人們都被驚醒,手忙腳亂找來毯子準備接她。
毯子剛張開,溫琰撐不住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