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1 / 2)

但,如果不是周六的這個任務,或許周嚴永遠也不知道唯唯內心的真實想法。

“魔法師開園那天,你答應過我,要給我買魔杖的……結果我起來的時候你又坐飛機走了。

我也想怪你,但媽媽說,爸爸是在做好事。”

唯唯聲音有點悶。

那天,唯唯媽媽抱著他,說了好多好多話。

唯唯這才知道,原來爸爸這次沒要片酬,免費出演了一部紀錄片,導演和爸爸當年一樣,都是從橫城滾摸打爬起來的,這部電影有導演很多心血,算是他的一個自傳,也是橫漂們的一個縮影。

因為導演沒有渠道,所以準備上院線的時候,受到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但他已經沒有更多的錢去打點這些宣傳了,已經是窮途末路。

接到導演絕望的電話時,周嚴迅速想到一個辦法,那就是路演——而且是他親自跟著導演一起去。

再怎麼樣,靠著周嚴這兩個字,也不會有人太過難為。

唯唯從媽媽口中知道,爸爸跟著導演叔叔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地跑,一個影城一個影城地去路演。

一開始,局麵並不是很好,後麵才慢慢好起來,因為紀錄片本身質量過硬,周嚴演技在線,導演又把所有的資金全部投入了製作費用裡麵,越來越多的“自來水”出現在了現實和網絡中。

他們口口相傳,這部叫做《生於橫城》的紀錄片,最後實現了票房逆襲。

又過了幾個月之後,媽媽告訴唯唯,那部紀錄片拿到了當年的國際三大電影節最佳紀錄片。

而導演也成為了大熒幕圈子裡的一枚新星,但他仍然是深居簡出,努力用好的作品來回報所有人。

“你爸爸,當年就是橫城的一個小演員。”唯唯媽媽翻出周嚴年輕時的照片,指著那個留著寸頭,有些拘謹的年輕人,“你看,他旁邊是鬱導。”

說是小演員都抬高了周嚴當時的地位,他是橫城隨處可見的那種“路人甲”,演炮灰、路人什麼的最多。

唯唯馬上反應過來:“我知道,就是爸爸第一次當主角的導演!”

那部電影他看不懂,卻一直反反複複地看,因為裡麵有他的爸爸。

“對,當年鬱導選你爸爸當主角的時候,沒有人看好,和現在一樣,他們到處碰壁,當時鬱導幾乎是動用了所有認識的人脈和資源,帶著你爸爸到處去想辦法。”唯唯媽媽感歎,“後來,他們成功了。”

周嚴每每想起這件事,都慨歎不已。鬱導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去世,最後他們一家人還去醫院看望過老人。

在他心裡,鬱導雖然不在了,但提攜新人,星火相傳的執念仍然在。

周嚴看著兒子雖然稚嫩,卻和自己十分相似的臉龐:“唯唯,謝謝。”

謝謝兒子願意和他一起上萌寶大作戰,謝謝兒子願意把心裡話說給他聽。

唯唯低了低頭,不願意讓爸爸看見自己臉紅,但他心裡也有對父親的疑問:“爸爸為什麼在節目裡總是對我這麼凶呢。”

在場的五個孩子裡,隻有他是自己親爹帶著,其他都是臨時爸爸,偏偏他的親爹對他態度是最嚴格的。

周嚴苦笑:“我……之前不知道怎麼當一個好爸爸。”

他又迅速挽救了一句:“但我現在在學了,爸爸學習能力很強的。”

周嚴眼巴巴地看著兒子,能給他一個機會嗎?

唯唯輕輕踢了踢腳下的石頭:“嗯。”

“爸爸一定會做得更好的。”沒有像之前一樣,被兒子推開,或者是無視,周嚴頓時渾身充滿了力量,又重新背上了他的巨型登山包:“走,爸爸帶你買魔杖去!”

-

視頻跳轉,沈飛有些緊張,魏星和周嚴的都播完了,接下來終於輪到他的了。

許導真是過分啊,完全不按順序來放的!

不過,群裡的大佬們全部不說話了,看得那麼認真的嗎?

他換了個姿勢,看見自己帶著恒恒的身影出現在視頻裡麵。

這是周六那天,他帶著恒恒去參加比賽。

當時,他給出的設計稿是一個1:1複刻的小提琴。

小提琴的結構很難做,不是因為彆的,它的琴弦是沒有辦法撥動的。

但沈飛很想讓它能夠像真正的琴一樣,至少能發出一點聲音吧。

一大一小在比賽場裡搗鼓了大半天,總算是完成了這個願望。

“我覺得我已經會做小提琴了,要是在找不到工作,我就去轉行當砍木頭做樂器的UP主。”沈飛擦了把汗,幽默地吐槽了一把。

恒恒也很累,雖然大部分工作都是沈飛在做,但他要負責在旁邊運輸不同的零件——還好基地什麼零件的類型都有,還不至於讓這把小提琴缺胳膊少腿的。

他看著爸爸一個勁兒笑:“爸爸不會的。”

沈飛也覺得自己不會,不過他總覺得比起經紀人給他安排的發展線路,他好像要在喜劇人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最後,他們拿到了親子樂高大賽的第一名。

連主持人都震驚了:“這個小提琴還真能拉?”

沈飛連忙解釋:“不不不,隻是內置了一個音樂盒。”

要真能拉的話,他和恒恒就可以直接打破樂高自己的記錄,指不定還能被拉到官方那邊去搞個什麼專門的活動了。

反正肯定不是在這裡參加親子大賽。

主持人恍然大悟,他也是樂高的鐵粉了,音樂盒還是知道的:“可以給我們聽聽嗎?”

聽聽當然是沒問題的。

沈飛對恒恒點了點頭,恒恒就輕輕撥動了琴頭旁邊的一個小按鈕——它做得很隱蔽,主持人之前甚至都沒注意到。

接著,小提琴之中,傳來一陣悠揚的曲聲。

沈飛適時介紹:“這音樂盒裡的片段來自於很有名的一首小提琴樂曲——《四季》,這是《四季》中的‘冬’。”

他想想還有些得意,他對小提琴並不了解,對《四季·冬》有印象,是因為這首樂曲經常被改編為各種輕音樂,他曾經在某個節目裡聽到過,當時覺得很好聽,就把名字記下來了。

沒想到恒恒卻說,這也是他最愛的一首樂曲。

意外地猜中了自家崽崽的喜好,沈飛一路都顯得興致高漲,恒恒跟在臨時爸爸身後,手中的樂高特製展示盒中,他和爸爸一起拚起來的小提琴模型,正安安靜靜躺在裡麵。

他愛惜地摸了摸盒子。

沈飛之前就知道,恒恒是拉小提琴的孩子。

但在車上,恒恒給他科普了更多——

對小提琴演奏者而言,手指的關節是非常重要的,他們往往會下很大的功夫去保護,因為手指如果不夠靈活,就會直接影響到演奏的質量。

這倒不是說,學小提琴的人一點都不能做事,但如果以後想要成為非常出色的演奏家,那麼對自己平時的各方麵都會更加苛刻。

甚至有小提琴家會選擇給自己的手上保險。

恒恒也非常愛護自己的手,他年紀還小,手指還有繼續發育的空間,所以要更小心。

沈飛對音樂的認知——或者說,對於小提琴家這個職業的認知,還停留在那些音樂會的表演者上,停留在電視節目上。

即使恒恒告訴了他這些事情,他除了感覺自己長知識以外,還是沒什麼感覺。

直到他來到恒恒的家。

這是一棟非常幽靜的彆墅,它的位置恰好是依山而建,因此,時不時能聽見鳥兒的聲音。

恒恒的爸爸不在家,他媽媽穿著一身白色長裙,優雅地迎接他們進去。

沈飛進入這棟彆墅以後,第一個感覺就是——專業。

大大小小,無數把小提琴安安靜靜地躺在琴盒裡,在彆墅的客廳,有一整麵展示牆,放著這些小提琴。

其他地方則是掛著著名小提琴家的畫像,以及經典的小提琴樂譜。

他視線所及之處,基本上所有東西都和音樂沾點關係。

沈飛剛剛在門口已經被鎮住了,這會讓感覺自己頗有些束手束腳:“我不會把這裡的地板踩壞吧?”

巴洛克風格的裝修,讓這個房子到處都顯得複古又典雅,也越發讓沈飛這個“劉姥姥”直呼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這就是音樂家的家嗎!

“不會。”恒恒抿抿唇,被沈飛逗笑了,“爸爸快進來。”

恒恒媽媽讓阿姨倒了幾杯茶過來:“裡麵是蕎麥,如果喝不慣的話,冰箱裡還有枸杞茶。”

沈飛連忙接過:“沒有沒有,喝得慣的,謝謝您。”

他這才發現,恒恒媽媽和恒恒一樣,哪怕是在沙發上坐著,也是挺直了脊背。

注意到他的視線,恒恒媽媽笑了笑:“讓你見笑了,拉小提琴久了,習慣這樣了。”

沈飛忙擺擺手,示意沒有關係。

他才是比較拘束那個,畢竟他就是個完全沒有音樂細胞的人……

他喝著茶,忽然注意到牆上的相片,問道:“這是……最近拍的?”

相片裡恒恒抱著一把小提琴,興高采烈地站在一個眉目深邃的西方人身邊。

“對,是恒恒上節目之前拍的。”恒恒媽媽也看向了那張照片,“站在恒恒身邊的那個,是國際上非常有名的小提琴大師。”

相片下麵有這位西方人的名字,齊奧爾夫曼。

沈飛在某度搜索了一番之後,忍不住驚歎:“這簡曆也太豪華了吧!”

四歲開始學習小提琴,七歲奪得了第一個國際大賽的金獎,十歲開始接連在國際小提琴比賽中斬獲頭名,橫掃所有對手。

十七歲創作了自己的第一首小提琴原創樂曲之後,他的人生就像是開了掛一樣,再也停不下來,可謂是演奏和創作兩開花。

如今這位小提琴大師已經四十歲,在國際小提琴界,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家崽崽居然和這種天才人物站在一起,那是不是代表崽崽也很厲害?

沈飛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恒恒媽媽解釋道:“他來國內巡演,需要一個小提琴樂童和他一起演奏其中一首曲目。”

這是音樂界常有的一種做法,就是在知名的演奏大師演奏的時候會挑選一位或者多位樂童,和自己一起演奏。

這些樂童無一不是經過了層層嚴苛的選拔,才能夠擁有和大師同台演奏的機會。

這是一次表演,更是一次進入“核心圈子”的機會。

恒恒的情況和其他人不同,他是這位小提琴大師親口指定的。

這意味著,他的天賦,已經受到了這位大師認可,甚至有可能會成為對方的弟子。

這讓恒恒的爸爸媽媽都非常高興。

“我就是一名小提琴演奏者,不過我的水平僅止於此了,恒恒比我有天賦得多。”恒恒媽媽介紹道,“他爸爸是一名指揮,我們就是在樂團的時候認識的。”

今天恒恒爸爸不在,就是因為要負責一場巡演的指揮。

恒恒本人也因為被大師認可,而感到十分幸福。

但同樣出現在他心裡的,還有壓力。

恒恒聽著媽媽和臨時爸爸說話,他主動回憶起那一天的場景:“但是,第一次試奏,大師拒絕了我。”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感覺,應該是感覺很崩潰吧,感覺自己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齊奧爾夫曼甚至沒有聽完恒恒的演奏,就失望地打斷了他:“這不是我要的。”

他想要的孩子,是不拘束於琴弦之上的,擁有著天馬行空的靈魂。

恒恒的演奏片段,他曾經看過,這個孩子就擁有他想要的靈氣,仿佛生而為小提琴一樣,琴與人是渾然一體的。

但如今,眼前的這個孩子,動作流暢,卻掩飾不住那股刻板的勁兒。

“匠氣太重,靈氣不足。”大師點評道。

但齊奧爾夫曼給了他第二次機會:“希望下一次,你不要讓我失望。”

被大師拒絕以後,恒恒一直鬱鬱寡歡,連平時總是抱在手裡的小提琴,他都顯得有些排斥。

這是因為,恒恒把小提琴當成了全部,從小就是小提琴天才的他,無論去哪兒,參加什麼比賽或者演出,都會受到無數人的讚揚。

讚揚是令人心情愉悅的,也是令人壓力倍增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恒恒開始恐懼那些人的讚揚。

如果他拉錯了,會怎麼樣呢?

如果他失敗了,會怎麼樣呢?

恒恒不想失敗,他想做到最好,成為最厲害的小提琴家。

但這樣的願望,並沒有給恒恒帶來好的結果,他指尖跳躍的靈氣沒有了,看著小提琴時,也沒有了以前的熱情和喜愛。

而齊奧爾夫曼大師的拒絕,則是壓倒了他最後的一根稻草。

恒恒陷入了迷茫——我真的還能拉好小提琴嗎?

“然後,我們就給他報了節目。”恒恒媽媽非常內疚,“我和他爸爸都很後悔,一直以來,我們隻注意到了恒恒在小提琴上的天賦,沒有注意到小提琴本身也給孩子帶來了太多壓力。”

這一次的挫折,也是給恒恒的爸爸媽媽一個警示,他們開始關注起了恒恒的內心,試著讓他通過這個節目,重新變得快樂起來。

恒恒低著頭,他還記得媽媽帶著他在網上填報申請表的時候。

媽媽當時摸著他的頭,對恒恒道歉,作為父母的他們,並沒有意識到,拋開一切,全心全意撲在小提琴上,對恒恒來說是不公平的,也是弊大於利的。

“所以,看到你在節目上對恒恒那麼親切,還帶著他玩耍,我們真的非常欣慰,謝謝你。”恒恒媽媽笑著,“你做到了我們沒有做到的事情,恒恒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真的非常開心——我做媽媽的,一眼就看出來了。”

恒恒媽媽在恒恒上萌寶大作戰以後,也想了很多,她甚至去圍脖看了很多關於恒恒的評論。

在觀眾們眼裡,恒恒隻是個普通的小朋友,他會哭會笑,會生氣,也會快樂——所有與他有關的讚美,都與小提琴無關。

她的兒子並不是隻有在拉小提琴的時候,才讓人注目。

恒恒也看著沈飛,這是總是掛著開朗笑容的人,是他的臨時爸爸。

在節目上,恒恒拋開了關於小提琴的一切,他認識了新的小夥伴——這些小夥伴沒有人會拉小提琴,但恒恒和她們待在一起,同樣有數不清的樂趣,他們一起吃蘋果,一起堆沙堡,一起在中央營地從這頭跑到那頭,甚至還會玩捉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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