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說來慚愧,倪若喜長這麼大還沒和哪個異性這麼親密地臉貼著臉過。
砰砰砰,心跳加速,血液在幾秒之間一股腦地向湧向了雙頰。她彆過頭艱難與和他拉開一段距離,竭力穩住聲帶:“不是見過三次麼。”
陳烈既沒說話也沒有任何其它動作,隻是微垂眸,目光放肆盯著她看。
車廂裡靜得出奇。
倪若喜被堵在他和座椅形成的逼仄空間中,整個人又怕又慌如坐針氈——以這人的身形體格,如果真要對她怎麼樣,她根本沒有反抗成功的可能。
對了。
她一直都有隨身攜帶防狼噴霧的習慣……琢磨著,倪若喜咬了咬唇,發顫的手指緩慢拉開單肩包的拉練,伸進去摸索。
誰知東西還沒摸到,那人先漫不經心地開了口:“怎麼,又想往我臉上噴辣椒水兒?”
“……”倪若喜動作一僵。
他極淡地嗤了聲,終於撤身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目光收回來,淡淡地說:“不早了,回去休息。”
聞言,倪若喜頓時如蒙大赦地鬆口氣,也沒精力追究他之前的怪異舉動了,匆匆扔下句“那你路上小心”之後便推開車門小跑回小區。
輕盈的腳步聲遠去了。
陳烈坐在車上目送那道纖細的背影——她抱著包,跟有鬼在追似的步伐飛快,跑進小區大門以後轉個彎,徹底從他視野裡消失。
陳烈掏出煙盒,一看,裡頭還躺著最後一根玉溪。
他把煙點燃抽了。隔著依稀煙霧,他看見小區大門口位置,有一座斑駁的、已有些年生的瑪利亞雕像安靜矗立著。這位慈祥的救世主之母雙臂微張,雪白的衣裙在夜色下聖潔無瑕。
陳烈頭靠椅背,麵無表情地看著那個雕像,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片刻功夫,火星燒到了煙屁.股。
陳烈掐了煙,視線一轉就看見了後視鏡中的自己,裡麵的人眼神冰冷,左邊眉骨處的刀疤駭人猙獰。無聲地與自己對視半晌後,他挪開視線,一踩油門開著車走了。
倪若喜幾乎是一路氣喘籲籲跑回的家。
她換上拖鞋,給自己倒了杯檸檬水猛喝一大口,冰涼的液體順著食道流進胃,沿途衝散燥熱,這才令她的心情平複幾分。
拿出手機正要給於曉珊發微信,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來電顯示是:房東王姨。
倪若喜把電話接起來,道:“王姨。”
“小倪,在忙呢?”王姨永遠是那副笑盈盈的語氣。
“沒有。”她笑了下,“有什麼事麼?”
房東王姨說明了這通來電的意圖。原來倪若喜現在租的房子是房東買給女兒的,房東的女兒下個月要回國,隻能請倪若喜搬出去。
了解完來龍去脈後,倪若喜點點頭表示理解,“嗯,我知道了王姨。我會儘快找其他房子的。”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聽筒裡隻剩嘟嘟嘟的盲音。
她垮著肩無奈地歎了口氣,甩甩頭,拿了睡衣進浴室洗澡。
這天晚上,倪若喜又做了那個古怪的夢。
夢中的視角是一條怪異的狹窄縫隙,透過那道縫,鋪天蓋地的紅色與鋒利的冷光交織。人影交錯,光怪陸離,一切都蒙了一層紅紗似的混亂不真。
最後,一隻手撫上她的臉頰。大概是錯覺,她甚至能清晰感覺到對方掌心溫暖的溫度。
那人低柔地哄她道:“彆害怕。”
“你……”夢中的她努力睜大眼睛,試圖看清那張模糊的臉,“你是誰?”
一切轉瞬化為烏有。
*
翌日晨。
天又暗了下來,陰沉沉的,像隨時都會來一場出其不意的瓢潑大雨。
陳烈看了眼表,八點十分。他將車靠邊停在市局後門的路邊,下車抬眸,左手邊三步遠外是一個公用電話亭。
這年頭人手一部手機,整個雲海的電話亭幾乎都被淘汰,眼前這個雖還幸存,但藍色漆皮斑駁脫落,已垂垂老矣。
陳烈麵無表情地投了一枚幣,按下了一長串400開頭的數字號碼。
嘟嘟幾聲,接通。
“您好,這裡是美家裝飾公司,很高興為您服務。”女聲甜美悅耳。
陳烈麵色冷峻沒有出聲,抬手,直接在話筒上敲了一長串摩斯密碼。
那頭的人記錄著,迅速破譯密碼內容:我是‘狼毒’,接‘白雀’。
“稍等。”
停頓數秒,很快連線轉接,從聽筒裡傳出一個低沉的中年煙嗓子:“稀客啊,幾年沒聯係過我了。什麼事?”
“當年沈家被滅門,隻留下一個小姑娘,她人到底在哪兒?”
那頭笑了下,“你找了整整十三年,還沒死心?”
陳烈麵無表情,不語。
“我隻能告訴你她很安全。你找她,如果是想補償當年的事,那沒必要。她現在過得很好。”那頭稍微一頓,涼聲,“陳警督還是操心自己手上的活兒。當年同期的一線國安偵查員,明麵兒上都被編進了京城公安,你可是你們王局硬從蔣部長那兒討到雲海去的……”
陳烈懶得聽他閒扯,“啪”,直接掛斷了電話。
數分鐘後,他前腳剛進市局大門,顧飛後腳就咋咋呼呼旋風似地衝到了他跟前,激動喊道:“陳隊,好消息!王局臨時有事,早上的會議取消了!”
嗓門兒之大,語調之高昂,驚得門衛大爺直接把剛喝進去的豆漿嗆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