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1 / 2)

馬車夫的鞭子在馬兒上方虛晃一鞭,然後一屁股重重跌坐到地上,他往身後一扭頭,頓時大驚失色:“陛下!”怎麼回事,馬還有車,以及禦輦上最金貴的陛下都不見了!

“馬老三,你叫喚什麼呢,陛下現在在飛霜殿,怎麼可能會出現在禦馬苑。”一個聲音不耐煩地打斷了馬車夫的叫喚。

馬車夫震驚地張大嘴:“不是,我剛剛還在拉扯,陛下明明剛下早朝……”

“陛下幾個時辰前就到飛霜殿了,還等你拉那輛壞馬車?”和他搭腔的長臉漢子眼睛立馬瞪得和馬兒一般大,他拿著手裡沾著馬毛的刷子直直指向夜空:“下早朝是什麼時辰,現在是什麼時辰,你看看這天。你忘了,你自己說要眯一會,結果就睡過去了。”

馬老三順著對方的手勢望向天空,隻見明月高懸,零散幾顆星子落在月亮周邊,看月亮的位置,都快到酉時了。而他低下頭,仔細看看周邊環境,就能發現自己正坐在馬廄的乾草堆上,馬兒們在並頭吃草。

馬老三在對方的引導下終於對之前的事情有了點模模糊糊的印象:車輛行至中途,馬車壞了,陛下先行,他候在原地守著這些金貴的馬兒,車子修了半晌,自己和馬倌一起把車拉回馬廄,他累得打個了盹……睡過去的時候,還是豔陽高照,結果現在天都黑了。

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好像是我記錯了。”

“本來就是你記錯了!”給馬兒刷鬃毛的木柄長刷被氣勢洶洶的馬倌丟到馬老三手裡,“累死我了,替你乾了這麼多活,你幫我喂完這幾匹馬再走。”

脾氣暴躁的馬倌走了兩步,回過頭來,看到馬老三已經接受現實乾活,這才大踏步的從昏暗的馬廄離開。在馬老三看不見的地方,馬倌的長臉在月光中縮短,不可思議地慢慢變成一張充滿少年氣的麵孔。

成功催眠了馬老三的紅楓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時間停滯消失後,他處理了馬車,又把馬老三和馬兒弄回馬廄。龍君大人隻顧小皇帝,根本不收尾,若不是他幫忙處理後續,這些柔弱的凡人八成要嚇得失了魂。

龍津影響的範圍有限,做完一個合格的小弟該做的工作後,紅楓輕盈地跳上磚紅色的宮牆,腳尖站在琉璃瓦上,朝著飛霜殿所在眺望。在高處,他更能感覺到龍津磅礴的靈氣波動。早朝五更起,皇帝就離開了金鑾殿。卯時三刻的時候,他察覺到宮中有異常的波動,匆匆趕來,發覺金鑾殿不遠處的靈氣噴湧。

等龍津走了,他就著手處理相關後續,避免龍君大人被普通人發現。隻是他沒有想到,現在到了酉時一刻,車夫馬老三身上的異常才解除。這樣強大的力量,隻有龍君大人才能做到!紅楓捏緊了拳頭,打算發奮修煉,變得像龍津一樣強大。

隻是他沒想到,差不多六個時辰,龍君大人居然還沒從飛霜殿抽身而出,也不知道龍君大人是不是要繼續酣戰到天明。紅楓打了個哈欠,在飛霜殿附近找了塊肥沃的土地,把自己的樹根紮進土裡,他修為低下,靈力耗儘,這會撐不住了。畢竟夜晚到了,就是樹妖也是得睡覺的。

飛霜殿內,倒也沒有紅楓料想的那麼誇張,在他套路馬老三的時候,龍津早已經順利同小皇帝達成協議,今日徹底“休戰”。

在夕陽落下,月亮升起之際,飛霜殿內層層疊疊的紗簾就被一隻肌肉線條流暢,呈現漂亮蜜蠟色的手從內拉開,兩條勁瘦有力的長腿隨機準確的踩在了隨意丟棄的高齒木屐上,讓安靜的殿內有了鈴鐺和木屐走動的聲響。

在入飛霜殿之後,龍津便借燕棄之口,命任何宮人不得闖入。宮人未曾點燈,此時殿內昏黑一片,唯有窗戶邊沿有些許月光清輝。他打了個響指,昏黑一片的殿內接連亮起幾盞燭火,把依靠四顆夜明珠維持光亮的床帳內也照得燈火通明。

龍津略一低頭,就能看見自己腰腹上幾道貓抓似紅色的痕跡很快變淡,然後徹底消失不見。龍的自愈能力極強,能有這點痕跡還是他刻意為之,否則小皇帝根本不可能在他身上落下哪怕半點痕跡。

燈亮了,屏風映出殿門外人影幢幢,十幾個宮女太監都守在外頭。金龍自詡是一條知禮的龍,並沒有曆史上某些狂士在外人麵前袒胸露腹的愛好,他在地上沒有尋到自己的衣物,又看了眼禁閉的床帳,清了清嗓子,打破飛霜殿內難言的靜謐:“燕棄,我的衣裳還在帳子裡。”

簾子被拉開一道縫隙,一件金白為主色的單衣被小皇帝泄憤一般的扔了出來,在地上梅菜乾一般的團成一團:“拿去!”

語氣格外憤恨,但他的聲音聽起來卻是清澈明朗,如同山間流淌的清泉。因為每次他喊啞了嗓子,這條龍就會撬開他的牙關,用那可惡的口水均勻的塗在他微腫的喉嚨上,再然後,他身上傷痛的部分,就不受控製的好了。

在這漫長得如同一輩子的六個時辰裡,燕棄的嗓子啞了好,好了啞……這是他成年之後,頭一回痛恨自己過分超強的記憶力。早知如此,他寧願自己今日是喝足了昏睡藥,神誌不清,至少那樣不會記住自己是如何被折騰半死過去,又被硬生生扯活過來。

老天爺當真不公平,怎麼能製造出這樣霸道、野蠻、好勝心爆棚、瘋起來沒完沒了,根本聽不懂人話的家夥。

情緒依舊難以平靜的小皇帝磨碎了一口銀牙,把禽獸二字反複咬碎在舌尖,細細的,含糊不清的逸散在空中,叫外人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燕棄今日吃了大虧,一次次,一遍遍,足以加強他對今日的深刻教訓,現在哪裡還敢罵出聲。萬一,萬一那條不知餮足的瘋龍聽到聲被招過來,倒不如讓他一頭撞在床頭,直接死了算了!

龍津隨手一抖,他的衣衫如水便如一般絲滑的散落開來,他穿戴整齊,連頭發都用玉冠束好,龍津攬鏡自照,鏡中照出一個長身玉立的俊秀郎君來,他才把簾子從中間拉開。

簾子內的燕棄竟是一寸肌膚都不肯露在外頭,全身都裹在小被子裡,唯獨用來觀察“敵情”的一雙鳳眼露在外頭,格外明亮,目光灼灼的樣子。

龍津拉開簾子,對方的瞳孔化作兩簇熊熊燃燒的小火苗:“你還想乾什麼,朕認輸便是。”敵人過分強大無恥,一時認輸不代表什麼,他不覺得這有什麼可恥的。

“我什麼都沒想乾呀。”龍津神色無辜的攤攤手,“禦膳房的人在外等了一會兒,我隻是想提醒你,這個時辰該用晚膳了。”

他的話音剛落,有人肚子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咕咕咕,如同擂鼓。龍津看了眼龍蛋在的位置,小皇帝的肚子早就餓癟了,龍蛋吃飽了,但是龍蛋的生父沒有。如果不進食的話,燕棄這麼脆弱,肯定是會餓死的。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監督小皇帝,免得對方勤於朝政,忽視了自己:“我感覺也有些餓了,正好同阿棄你一起用膳吧。”

燕棄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你說什麼?!”

“我說我肚子也餓了,和你一起用膳。”龍津溫溫柔柔的說話,他現在身心舒暢,情緒特彆穩定,心平氣和,脾氣就顯得格外好,“你不下床也可以,我可以端過來喂你。”

“不用,我自己有手!”小皇帝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要是他有尾巴,這會貓尾巴肯定都豎了起來,“不準叫朕阿棄。”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名字能聽起來這麼肉麻,阿棄,阿妻,誰是龍的妻了。

龍津微笑道:“那,燕棄?”他這一次說話的語氣,就仿佛是幾個時辰之前,在禦輦上那一次,低沉悅耳卻……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