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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棄的狀態比他自己以為的要好很多,幼年時期虧空的身體總是畏涼,但是今天起來的時候,手心卻是暖的,鏡子裡的帝王氣色紅潤,隻是眉梢眼角間藏著壓製不住的春情,一看就知道夜間生活過得很是豐富滋潤。

皇帝的指尖掐進掌心,斂去眉間風情,這都是那條霸道的龍給他帶來的好處,可金龍不受掌控,著實讓他頭疼。偏偏他沒有困龍的手段,暫時隻能把亂七八糟的情緒拋之腦後,昨日因龍津而擱置的政務實在不算少。

臨近秋冬,朝廷裡事務繁忙,辛勞了一年的百姓卻截然相反。秋收的時間差不多過去了,大多數人開始為了貓冬做準備。對京都的百姓來說,今年地裡的收獲並不算太差,加上新帝剛上任,為了安撫百姓,不僅大赦天下,還發布了一些減稅的政策,算一算兜裡的銅板,他們來年的日子似乎更好過一些。

京城裡富裕些的店老板大多換上新做的襖子,一個個臉上帶著笑招呼著采買的客人。街頭討飯的乞丐,大多懶洋洋地靠在角落裡曬太陽,就連落完葉子的枯樹上站著的雀鳥都是圓滾滾胖乎乎的,這些縱橫交錯的街道繁華又熱鬨,似乎沒有任何人的生活因為皇權的交替並受到影響。

沒有人知道,有幾支隊伍像螞蟻一樣慢慢的朝著京城挪動。離這裡不過幾十裡之距,這群難民的樣子卻截然相反,不僅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眼眸都是灰暗無比,絲毫沒有對生活的期盼。

當中一隻逃難的隊伍好像發現了一片沒有來得及收獲的麥田,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有糧食!”這群佝僂弱小的人立馬衝了上去,當即發了瘋一樣的抓起沒剝過殼的麥粒就往嘴裡送。

“有人偷糧食!”負責看守莊稼的人驚呆了,反應過來之後連忙大聲呼喊村民,有個性情暴躁的看自己家裡的地被謔謔了大半,哪裡還能按捺得住,當即抄起農具衝了上去,和偷麥子的難民廝打起來,結果那麼強壯的漢子都被湧上來的難民直接推到地上。

這些人看起來瘦弱不堪,可他們餓得不行,為了活命,這些人什麼都能乾出來。在第一批遷徙的難民離開之後,一些凶悍的“難民”也跟著打劫了村莊,他們所到之處,如蝗蟲入境一般,甚至把村民們留下的種子都都給吃得精光。慢慢的,原本為數不多的難民隊伍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擴大。

京城裡負責撥款撥糧的官員正唾沫橫飛的爭論不休:“幽州不過是彈丸之地,難民能有多少,今年江南地帶豐收,調些糧食過去就是。”

除了有著重生記憶的許若檀,京城中還沒有誰把幽州難民的事情當回事。畢竟燕國地大物博,有富的地方,就有窮的地方,大災大難少見,但總有些地方常常鬨點災禍,幽州這個窮旮瘩就屬於這種經常鬨災的地方,不是水淹,就是旱災,甚至還有地龍翻身!

燕棄因幽州刺史的事情,對難民倒還算看重。可因為他的父皇和前太子揮霍太多,其實國庫比他預料得更空虛,雖然不至於倒欠債,可和零也差不多。

這兩個人的私庫倒是被翻出來了,可那大多數都是不好還錢的物件,虛價很高,換不成真金白銀。這些東西大部分都被燕棄拿來打賞那些有從龍之功的大臣,他自己倒是沒留幾件。

算了算自己以前的小金庫,燕棄深深的吸了一口涼氣,新朝更替,很多地方都要用錢,他以前攢下的家業聽起來是豐厚,可用來維持一國的運轉,無異於杯水車薪。

燕棄算了算自己的國庫,提筆寫了對幽州的處置,他儘可能的給出去一筆算多的災銀,冬日將至,朝堂裡也不能什麼都不能剩。

一陣涼風突然吹了進來,吹散了有些悶躁的空氣,燕棄的筆尖一頓,他下意識抬起頭,那條龍又來了?!

但是當他看向窗台,熟悉的身影卻並沒有出現,好像隻是一陣狂風吹開了窗戶,不用燕棄吩咐,他身邊宮人就上前去把窗戶關好。

窗戶落了下來,好像一條可能會來的龍也被阻擋在了外麵,燕棄鬼使神差的開了口:“就開著窗吧。”

可是從早到了中午,一直到了晚上,集英殿也沒多出哪怕是一片龍鱗來,夜色深了,他轉了轉有些酸痛的手腕,動身回寢宮的時候,燕棄特地走到牆邊,伸手親自把木窗落下。

龍津沒有過來打擾他,他本來應該高興,可不知為何,燕棄心裡有莫名有些空落落的,一直到他回了自己的寢宮,那股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

龍津沒去集英殿,但是在飛霜殿等著他呢。真是條可惡的龍……燕棄的眼睛比先前亮了幾分,唇角上揚起不自知的弧度。

“你們就在這裡候著。”橫豎這些侍從對上那條龍全都成了廢物,都不需要龍津趕人,燕棄就很是熟練的把人都留在外頭。

小皇帝走進殿門,那一抹不自覺的清淺笑容就凝固臉上:這是什麼東西?他走錯地方了吧?

見燕棄走進又走出,一副大為震驚的表情,龍津連忙出聲招呼小皇帝:“愣在那裡乾什麼呀,趕緊進來吧。你幫我看看,這顆珠子鑲嵌在哪個角落比較好。”

龍津根本就沒有想過燕棄會拒絕的事情,所以動了念頭之後,他就開始著手布置自己在宮裡的窩。

叫他說啊,小皇帝住的這個飛霜殿,名字聽起來實在太不合適了,窩就應該是溫溫暖暖的地方,夏天睡飛霜殿還好,冬日裡還飛霜,那不得是哆嗦嗦,透心涼。不過現在他來了也沒關係,龍津最擅長把自己的窩變舒適,皇帝的床不夠大,他直接用金子做了個同樣款式的,直接接在皇帝的床附近,而且寬度是對方的兩倍還多。

金床有些硬邦邦的,龍津就在上麵用各種皮草鋪了暖融融的東西,他所居住的山穀裡有不少野獸,什麼狼啊、狐狸、老虎之類的,新鮮的皮子一股子血腥味,但是一些開了靈智的家夥儲存下來同族夥伴的皮毛,有豐厚的存貨。

它們保存的幾乎都是上等貨色,畢竟是無病無災沒傷口的皮草,和野獸咬得支離破碎的不一樣。

龍津簡單的炮製了一下東西,去掉了狐狸的腥臊味。一層兩層三層,花裡胡哨的皮草把新床鋪得滿滿當當,金龍可不睡什麼玉枕頭,他的骨頭硬,有的時候不小心用力一躺,玉枕頭就直接出現了裂紋,金枕頭裂開還是金,玉石枕頭裂了就不值錢了,而且還很難看。

考慮到皮草的適配性,龍津連枕頭都是做的毛茸茸的,用的是鹿皮套子,裡麵塞的是狐狸尾巴換下來的毛毛,全部都是純白色,看起來就乾乾淨淨的。

軟的枕頭他躺下去,枕頭被砸癟了,鬆開來又會恢複彈性,可以反複循環利用。支撐枕頭的還有蛇筋,龍津讓擅長織物的人把縫好,燕棄沒來的時候試過了,效果還不錯。

不過躺了沒一會兒,金龍頓覺懷中空虛,鹿皮狐毛枕頭放在脖子底下枕著倒還好,他力氣大,要是放在懷裡,可能分分鐘就把枕頭撕了。他乾脆又做了一個金球,這下子手感就對了。

布置完了自己金閃閃的大床,龍津左看右看,還是覺得環境過於素淨,乾脆去自己的窩裡搬了很多寶石黃金以及各類飾品,金床瞬間變的亮閃閃。

燕棄走進來的時候,差點沒被這張花裡胡哨的金色大床閃瞎眼睛,還是用自己的手擋住視線,適應了一會兒,才看清床上寶石,還有當中閃閃發光的烏發男人。一張床都這麼浮誇,這條龍怎麼就這麼喜歡金色,實在是豔俗之至。

龍津沒等到小皇帝回應,轉頭看了一下,直接把那顆又大又圓的寶珠鑲嵌在了床頭,他都不用工具,手那麼一拍,這個散發著瑩潤光澤的明珠就嚴絲合縫的與床融為一體。

殿內突然暗了下來,是龍津吹熄了燭火,那顆被他鑲在床頭的珠子,立馬發出那種淡淡的光澤,這竟然還是一顆罕見的夜明珠。

龍津背著手看了看,對這個光度很滿意,不會太刺眼,又不需要特地點燈,簡直方便的不得了。

燕棄下意識的在心中算了一下這麼大一顆夜明珠的市價,頓時覺得這條龍實在是奢侈浪費,暴殄天物。

但是下一刻,他就被龍津拉過來,摁到那張華麗得過頭的大床上,金龍的眼睛亮晶晶的盯著他看,眼含期待地詢問:“你感覺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一張床而已,做得特彆花裡胡哨,金燦燦得晃得人眼睛疼。而且好好的,這條龍自己的窩不睡,打張床來放在他的寢宮算什麼。燕棄心中腹誹了千百來字,挪了挪位置,說出口的卻是:“還可以,挺暖和的。”

的確很暖和,不過不知道是床暖和,還是龍津暖和,龍的體溫總是滾燙炙熱,輕易的就能驅散深秋的嚴寒。不,現在已經不是深秋,而是初冬,他們兩個人稀裡糊塗過的昨日,便是立冬的那一日。

燕棄不知怎麼冒出一個念頭:有這麼一條不斷源源不斷散發熱度的龍,興許他宮中的地暖費還能節省下來,其實還蠻劃算的。

龍津便很有些得意:“那當然,你的床就沒我的暖和。”

他占了一大塊地方,然後拿起一個枕頭,擺到整張床大概四分之一的位置,頗為大方道:“我準許你睡這裡。”

燕棄抽了抽嘴角:“那倒不用,我的床夠大,睡自己的足夠了。”

本來殿內是空曠的,龍津的大床一放下,立馬占了滿滿當當的地方,有些清冷孤寂的感覺一下子變得擁擠溫馨起來。

燕棄初看時,這種亮晶晶的浮誇風是晃眼了一些,可是多看幾眼,好像慢慢的又覺得有些順眼。他也沒說什麼不讓龍津住這裡的話,畢竟這條龍行事就是這般霸道,說了隻會讓自己生氣,還不如直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