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他的是崔家福夫妻二人那無邊的沉默。
過了許久,崔家福才抬起手抹了一把臉,發出了無奈的歎息:“我們真的沒有騙你們的意思,崔達和周紅的事兒,早就過去了,這都是很長時間以前的照片了。”
崔家福的妻子也流著淚附和道:“我家老崔之所以想把照片藏起來,也是想著周紅畢竟是個姑娘家,就算你們是警察,看到她的這種照片終究是不大好。”
“而且周紅這孩子性格是真的好,她的孝順在十裡八村都出了名的,人又勤快,不可能是她殺的小達。”
這麼肯定?
對於這對夫妻能夠說出這種善解人意的話來,門口處站著的羅婧瑤表示確實是有些驚訝的。
按理來說,一對剛剛痛失愛子的父母情緒應該不會很穩定,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去懷疑一切。
這個叫周紅的女孩子,真能好到這種連受害者父母都替她辯解的程度?
另一邊,林嘉凡顯然也有著同樣的疑惑,隻不過並未表現出來。
事已至此,估計從這兩口子身上也得不到什麼新的線索了,他沒有選擇繼續留在崔家浪費時間,捏著手裡的照片就帶著人離開了。
眼下,鐘表上的指針已經指向了後半夜兩點。
郭震手頭挑揀屍塊的工作尚未結束,不過好在津市公安局支援的法醫已經抵達,估摸著天亮之前就能有點眉目了。
至於剩下的這些人,也不可能大半夜的鑽進村民家裡去進行摸排走訪工作,便在村委會的安排下統一住進了村上給工作人員預備的宿舍。
環境是艱苦了些,不過好歹能夠遮風擋雨,這對於林嘉凡他們來說就夠了。
畢竟他們是過來工作的,不是過來休閒享福的。
說是預備宿舍,其實就是一間麵積大概在四五十平米的長方形空屋,裡麵敷衍的擺著幾張鐵架單人床,到處積壓的灰塵也表明了這裡不經常會有人光顧。
幾分鐘後,村委會的工作人員抱來啦幾床從老鄉家裡借來的被褥和枕頭,隨手一放就沒了影兒。
“將就一下,女同誌先休息吧。”林嘉凡瞟了一眼數量明顯不夠的被褥,神色平淡的說出了這句話,接著一揮手,便帶著龐光等人出了這間空屋。
包括羅婧瑤在內,一共就剩下了四名女同誌,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猶豫很久也都動了起來。
忙了一天,實在是累了。
草草的把被褥鋪在了鐵架床上,眾人乾脆和衣而眠。
等到熄了燈,偌大的空屋裡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隻偶爾有人翻身,鐵架床會發出突兀刺耳的吱嘎聲。
羅婧瑤分到的床正好挨著一扇窗,她瞪圓了眼看著外麵夜空中掛著的星星,緩緩地將思緒放了空。
這一天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以至於一安靜下來就感覺腦子裡亂哄哄的。
忽然,窗前閃過了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先是在外
麵來回的踱著步,最後竟倚靠在了窗沿上,手中夾著的煙在夜色裡閃爍著橘紅色的光點。
是林嘉凡。
剛一得出這個結論,羅婧瑤自己也驚了一下,他們之間什麼時候熟悉到她光靠一個模糊的輪廓就能辨認出對方的程度了?
就當她止不住心中的錯愕之時,屋外有隱隱約約的談論聲響起。
想來是那幾個大老爺們兒無處可去,隻能聚在院子裡針對這個案子進行一下頭腦風暴,權當做打發時間了。
林嘉凡的聲音是最有特色的,不過分低沉和恰到好處的微微沙啞,再經由門窗對聲調進行了削弱,落在了羅婧瑤的耳朵中簡直堪比世界著名的催眠曲。
漸漸的,她的意識開始模糊,頭一歪就徹底沒了意識。
第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伯安村便熱鬨了起來。
雞鳴狗叫外加賣豆腐的吆喝聲,直接讓羅婧瑤以最快的速度從混沌中清醒了過來。
打著哈欠稍微整理了一下睡的亂七八糟的頭發,她輕手輕腳的出了村委會的宿舍,正在門口伸懶腰的功夫,就看到了迎麵走過來的林嘉凡。
男人手中端著兩個還在冒著熱氣的不鏽鋼大碗,走到她跟前十分隨意的往前遞了遞:“吃吧,吃完了得去周紅家一趟,村主任都幫忙聯係完了。”
有些懵逼的接過了不鏽鋼碗,羅婧瑤垂眸一看,是西紅柿雞蛋手擀麵。
她就著碗裡插著的筷子吃了一大口,舒坦的長舒了一口氣後,扭頭看向了已經快把一碗麵炫完了的人:“那個……昨天在崔家……”
沒等她說完呢,林嘉凡就從褲兜裡掏出了一個牛皮紙信封。
看著送到了眼皮子底下的東西,羅婧瑤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其實就是想問問,沒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