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神女落,戰神墮(1 / 2)

“大人,我在殿上應對得可好?”

逐星仰著頭看著應星移,跟在他身後步履輕快,麵上笑容不消?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全然沒有先前對著那些仙族時的狠戾表情。

應星移沒有回答,她卻一點也不介懷,依然話語輕快說著話。

“我不喜歡仙庭的氣氛,太沉悶了,連想說的話也不能隨便說出口,想見誰想去哪兒還得層層通報,哪裡像我們妖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自由自在。”

“所以大人,你這次真的能在妖部待一百年嗎?”

說到這句的時候,逐星的眼中有明顯的期待,手中攥著的鞭子也跟著輕輕揚了起來。

他終於作出回應:“嗯。”

簡單的一聲“嗯”,逐星卻聽得很是歡喜。

“那太好了,我帶大人去……”

她似乎又說了什麼,提及了許多地方,走在前方的那道身影卻一直沒有回頭,像是在克製什麼,又或許是害怕回了頭也沒看到想看的人。

直到他和另一道身著迎麵走來淺青長袍的身影相遇。

仙庭內,碧藍的天幕下純白的靈霧聚了又散,像是流雲氤氳在他們身旁。

段清光手中的劍已經換了一把,不再是那柄漆黑的靈劍了,而是換成了一柄霜白的細劍,據說那是風希神女所賜的劍仙令化成的仙劍。

他眉目清瞿,眼眸幽黑卻又澄澈,垂眸望過來時,像是從仙庭往南望過去的那群雪山,挺拔遠闊。

偏偏這樣一個人,肩膀上卻趴著一隻類犬的純黑色仙獸。

兩人在仙庭的入口處同時止步,靈霧從他們身後悄無聲息湧動,逐星懂事地落後了數步,來往的仙將們都被她攔在不遠處了。

“或許沒有人告訴你,風希是天道的化身,而天道無情,我直到如今才認清這個事實,任憑如何祈求天道垂憐,她也不會多看你一眼。”他說,“段清光,你求不得的。”

段清光緩緩抬起頭,目光冷淡,與之四目對:“誰說求了就一定要得?”

應星移斜睨他一眼,像是在看個說了個可笑謊言的拙劣騙子。

“那你可真是偉大,那你知不知道她的力量逐漸消解,逐漸徹底回歸於天地間,變成萬千的機緣被那些可笑的人掠奪,而她在這次沉睡後,卻很可能就再也不會醒來?”

段清光垂眸:“知道。”

“你知道,卻什麼都不敢做。”應星移唇角很輕微地動了動,“誰都在求她的庇佑,可沒誰想過庇佑她,除了我。”

段清光忽地問了句:“你確定你是想庇佑她,而不是想要獨占天道嗎?”

“有何不可?仙庭和妖部也好,修真界和凡界也罷,這世間太多蠢鈍之人享有了不該有的氣運,諸如仙庭這些庸碌無能之輩,何來的臉麵世世代代掠奪她的力量存活於世?”

他回望著雲深最高處的神女宮,沉聲道:“我覺得這不公平。”

留下這句話之後,應星移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逐星見狀,趕緊跟上。

雲深處的段清光抱著劍,衣袂翻飛,始終望著最高處的神女宮。

這一次的變動,倒也沒有引起太大的風波,所有仙族都以為這不過是一個妖部的混亂而已,加之有戰神許下的鎮守百年的承諾,仙庭又恢複了平淡靜好。

隻是鳳家夫婦真得繁忙了許多,就此自請守在了仙庭的各個要處,再也沒回鳳家。

白清歡試了許多方法,也沒能泄露半點消息給鳳翎洛。

她隻能改變方法,在那半大少年想要去各個仙宮溜達的時候,強行帶著他飛很遠的路,帶他去和他父母多見幾麵。

對此,鳳翎洛意見很大。

“小白你腦子又不好了是不是?最近每次結束了學宮的功課,你就拉著我去找我爹娘彙報我的進度?”

白清歡幫他抱著蛋,麵無表情地往他小腿踢了踢:“趕緊去,我這是奉命照看你。”

“不是,我們仙族講究的是自力更生,誰家好仙破殼這麼久還成天找爹娘啊,讓學宮裡的其他人看到了怪丟人的。”

白清歡眼睛都不眨,繼續踹他:“彆逼我把你這些年偷溜進的仙宮一一例舉出來。”

“……”

鳳翎洛隻能過去了,滿是不情願地找父母主動彙報起修煉進度,偶爾回頭瞪一眼雲間的白清歡,又警惕地看看周圍有沒有相熟的人路過。

白清歡安靜看著那一幕。

而後趁著鳳翎洛比劃著展示翅膀上新長出的一片漂亮翎毛時,悄無聲息地往後退去。

她所去的目的地,是神女宮。

此刻殿中的仙族們尚未散去,還有不少閒散仙族聚集在此地,商量著今年該去哪處仙宮辦春宴,又爭論著誰家的仙酒釀得最好。

無人注意白清歡的到來。

她一直走到那個隱匿的屏風後,卻發現那兒多了一張矮桌,有道雪白的人影席地而坐,一手撐地一手支在桌案上,側著頭,正透過小孔正往殿中看去。

那頭長得像是流瀑的烏發靜靜垂在她的手邊,像是一副隻有黑白的寫意畫。

“你來了。”

像是預料到什麼,她頭也不回地輕輕招呼了一聲,然後挪了挪手,錯身讓出半個位置。

白清歡上前,與風希神女對坐於矮桌的兩端。

她在今日和鳳翎洛來神女宮時,便看到了本該在沉睡的風希神女。

其實風希神女一直就站在屏風後看著眾人,但是不止鳳翎洛沒有看到她,甚至在她走出去之後,連一心尋找神女蹤跡的應星移也沒發現她的存在。

“如你所見,我如今即將消散於天地間,已經無法凝聚出實體,所以他們都察覺不到我的存在了。”風希神女話音頓了一下,屈指扣了扣矮桌,又解釋道:“但是習慣在這裡聽他們說話了,也懶得出去。”

“可是我看得到你。”白清歡眼神複雜地看著對麵的那人,艱難開口:“這是為什麼?”

“我也不解,第一

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你身上不止有著來自未來的氣息,還有和我同源的氣息,所以哪怕我如今隻留了一絲人形的餘念,旁人看不到我,你卻能夠看見我。”

風希神女的眉目間帶著霜雪似的冷漠,她定定看著白清歡,嗓音緩緩:“我乃天道化身,是沒有來世的,所以我在想,和我如此相似,卻又完全獨立的你,到底是怎麼出現的?”

白清歡怔了一下:“你沒有來世?”

“天道無所不在,無時不在,亙古不變。”風希神女平淡道:“我不會消亡,又豈會轉世?”

白清歡:“可是三千年後,你已消失無蹤。”

“天道隻是不再拘泥於人形,化作了天地間的山川草木,雲雨日月罷了。”

意識自己竟然能將未來的事情透露給神女,白清歡微微坐直,將應星移的叛亂和仙庭未來的慘淡浩劫儘數道出。

風希神女聽著她的話,麵容平靜,幽深的瞳孔中沒有情緒:“我已不可改變此界的任何事情了。”

“在萬年前,此界將毀之時,我已經不得已化作人形出手救了他們一次。這也導致我力量不斷衰減,在這漫長的歲月中都不得已沉睡,如今更是將要回歸於天地間。若我再出手改變此界的走向,則此界天道全毀,屆時整個世界都會化作虛無。”

和白清歡料想的不差。

她並沒有想勉強風希神女出手改寫那個慘烈結局的意思,而是微微傾身靠向她。

“你既然當初選擇耗費大半力量拯救此界,想來也是放心不下我們的,那你且放心,後世雖說仙庭沒有了,但是羽山還在,修真界也還像模像樣,總歸天道秩序是沒亂的。”

“就是段清光後來死了。”她注視著對麵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問她:“你要不要趁著意識還未完全消散於天地間,抓緊時間和他告彆一次?”

風希神女清冷的麵龐上,有極其不顯的微妙變化一閃而過。

白清歡注意到了。

她認真道:“要不要去見他一麵?你是天道,你該看得出來的,他喜歡你,和應星移不太一樣的喜歡。”

風希神女眼底卻有一瞬的茫然:“我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白清歡:“你當了上萬年的天道,看了萬年的世間愛恨情仇,還沒看懂嗎?”

“正因為是天道,所以不能懂愛恨情仇。”她平靜講述著,像是在說彆人的故事:“愛一個人便傾儘所有對其好,憎一個人便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對人而言這自然是性情所致,但是對天道而言,不可以。”

頓了頓,她掃了一眼白清歡,又舉例道:“例如執掌天下財運的神,愛上了一個人,便將所有財運都分給了那個人,你覺得行嗎?”

“那不行!”

“若是他又看你不順眼,將你身上最後一點財運也剝奪走了,你覺得可行?”

“那更不行!”

“天道執掌的氣運,可不止是財運那麼簡單,天道不能生出私心眷顧任何一

人,每個人都隻有屬於自己的那份氣運。否則世間人人都覺天道不公,天道也將消亡。”風希神女溫和道:“所以我在化身為人之前,便將自身的愛恨情仇儘數抽離了。”

白清歡看著她,忽然有些難過:“所以你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段清光?”

在過去的二十年間,她總是能看到那兩道身影。

有時候段清光會帶她爬上神女宮的最高處,一起看天邊的雲霧散漫;有時他們也一起帶著那隻仙獸在空蕩偌大的神女宮中玩耍,為仙獸梳理亂糟糟的黑毛。

他還給那隻和小狗似的仙獸起了名,叫小黑,極其尋常又沒有氣勢的名。

更多的時候,他有一句沒一句地同她說一些廢話,她坐在不遠處像是睡著了,也不知道聽沒聽。

正如他昔年還是凡人時,未曾把一尊冰冷的石像當成神像叩拜,而是麵對麵和它說話,將之視作唯一可傾吐心事的對象。

來了仙庭之後,他也沒把她當成要叩拜討好的神女,而是把她當成了尋常的人。

白清歡看得出段清光是個怪人,他來仙庭第一日見到風希那日起就不曾遮掩對她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