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備好教學計劃的李蟠並不知道他看起來很乖的學生背地裡竟然大逆不道想要把他送回去!
還好康熙並沒有被兒子給迷惑, 他斬釘截鐵的拒絕了胤祈的要求,並且打算暗地裡通知李蟠教導胤祈絕不可放鬆。
他竟然都想著要把師傅送回京城去!
在康熙看來,胤祈這腦子成長的也太快了, 學好不容易,學壞隻是一瞬間……
胤祈隻能失望的看著皇阿瑪, 還說立功了要獎勵他,說話一點不算數。
康熙輕咳一聲 , 他趕緊將胤祈糊弄過去,“換個想要的,朕能答應你,李蟠也不願意對不對?”
彆看胤祈對著自己皇阿瑪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但是提起師李蟠他立刻便心虛了。
他是典型的小孩子, 自己不一定聽父母的話, 但是師傅說的話都覺得是真理,而且李蟠他甚至有狀元的光環在,胤祈自然更加崇拜他。
既然沒能得到想要的,一時半會兒胤祈也想不到什麼。
他隻好道:“那皇阿瑪能不能先幫我存著, 等以後有了再兌現。”
康熙想了想也可, 便點頭。
胤祈一看皇阿瑪點頭, 趕緊就著繩子爬上去,伸出小手一勾手指, “那皇阿瑪和我拉鉤,保證以後一定會兌現。”
“哼!”康熙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這麼鬼機靈了。
“朕看你書念的馬馬虎虎, 但是彆的亂七八糟的倒是學了不少。”
胤祈嘿嘿一笑, 才不管皇阿瑪如何吹胡子瞪眼睛,他隻一臉傲嬌的伸出手指,“皇阿瑪難道是一早便打算誆騙我的嗎?”
“朕當然不會!”
康熙隻好伸手同他勾上手指。
一大一小, 一粗一細,父子二人勾著手指達成承諾。
“不過你這個要求絕對不違反道義,不傷害其他人才成。”
“那是自然!”
胤祈悠哉的跑去給皇太後請安,留下康熙一人掛著笑容站在原地。
“這小子真是越大越不聽話了。”康熙感歎道。
身後的梁九功琢磨半天,這怎麼還突然答應十五阿哥一個要求了?
皇上一開始怕不是這麼打算的嗎?
不一會兒康熙也反應過來了,他本來隻是想給胤祈賞賜些東西,叫他自己挑選,但是被一帶偏,反倒真答應他一個要求了!
他嘖了一聲,有些納悶,“這小子都這麼聰明了嗎?”
梁九功看看皇上,再瞧瞧遠方不見人影的十五阿哥,“皇上,咱們小阿哥隻是念書有些艱難,人還是聰明機靈的很的。”
康熙啞然,回身玩笑的指指梁九功,“還真叫你說對了!”
“哈哈哈哈哈。”康熙笑的開懷。
他下午便叫了畫師過來,由梁九功描述著繪了一幅畫。
畫上正是胤祈小小一個站在康熙麵前,父子二人伸手拉鉤的畫麵。
父親神態溫和,小兒頑皮好鬨,神態栩栩如生,同胤祈當時的小模樣一般無二。
康熙四十一年七月初一,繪《上駐暢春園同十五皇子嬉鬨圖》。
又過了兩日,康熙便召了胤祈過去旁聽。
他這個年紀觀政也是太早了些,但是恰巧這事同他也有些關係,便叫了過來一同聽聽。
胤祈先是問過來傳召的小太監,“都有誰去了?”
小太監也是神態恭敬,磕巴也沒打的直接說了出來,“有太子爺、直郡王、三貝勒、四貝勒、五貝勒、八貝勒,十三爺、十四爺,吏部尚書陳延敬大人、工部尚書馬爾塞,另有戶部和工部幾位侍郎大人,還有阿靈阿大人也在。”
小太監是乾清宮裡裡曆煉出來的,口才和腦子都是沒得說,一溜報下來聽的人都愣住。
盧保走近幾步,他笑著塞了個荷包過去,“拿著吃茶,也是辛苦你了。”
小太監眯眼一笑,荷包輕飄飄的,裡麵必定是銀票,也不客氣的塞進自己袖子裡,“盧保哥哥客氣了,這都是奴才應當的。”
要知道乾清宮出來的小太監最多的外快就是這出來召人去議事。
無論是個什麼事情,大人們總要打聽打聽,皇上都叫了誰啊?心情好不好?
平時留心些,才能賺到這筆銀子。
況且這錢拿的也是心安理得,你以為能記住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很容易嗎?
他們在殿外的伺候著,卻能知道皇上的心情,判斷該不該告訴彆人都有誰被召見,這可不是能輕易做到的!
這份銀子就該他們賺!
不過十五阿哥年紀小,頭一次被叫去觀政,平日又不是個謹慎的樣子恐怕是不能想到需要問問的。
所以這小太監雖然搶到了出來的名額,但是卻被分在十五阿哥這裡,原本以為到手的銀子泡湯了。
還真是沒想到十五阿哥竟然會問。
盧保也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他們主子常去皇上身邊聽教,並不覺得麵見聖上是多謹慎的事。
但是等胤祈的問題一出來,小太監熟練的報人名的時候,盧保即刻反應過來,這恐怕是禦前的慣例了。
雖然沒有提前準備,但是他胸前都是常備著用來賞人的東西。
他撿了最中等的一份遞過去,瞧瞧神色也覺得合適,便放心下來。
如果說胤祈平日不通這些來往人情打理,那是因為他不需要懂,如果他全都想的麵麵俱到,那麼還要盧保乾什麼呢。
盧保可僅僅是伺候的奴才,他才是胤祈的貼身助理。
胤祈並不是隨口一問,而是聽到要去觀政的時候就琢磨著帶人過去,不過還得問問都有誰去。
若是隻有少數幾個大臣和皇子,那麼不好帶人進去,帶進去恐怕也容易被趕出去。
開始小太監一報名字,他就放心了,這麼多人都去,他多帶一個也不礙事。
“快叫陳隨風過來,咱們一道去。”
正巧吏部尚書陳延敬大人也在,那是陳隨風的堂伯,去了也有個照應。
陳隨風是打算參加科舉的,而舉凡讀書人,隻要是能夠獲得秀才的功名,理論上便有了當官的資格,也足夠參政。
所以說秀才就是參政的起點。
這些日子師傅李蟠講課的時候,胤祈雖然沒聽進去,但是把四個小夥伴的精神狀態摸個遍。
不能說他分心關注朋友,隻能說在課堂上什麼都比念書有趣。
陳隨風的緊張他自然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四個伴讀中隻有陳隨風是打算依靠科舉入仕的,其餘人並不強求,都各有好路走。
胤祈看他緊張,還想著怎麼幫幫他,恰好機會來了,便叫陳隨風跟他一起去觀政。
念書就是為了科舉,科舉就是為了當官了,既然目的如此,胤祈就打算直接帶他瞧瞧真正的議政什麼樣。
陳隨風接到消息後走路都是同手同腳,額頭一模一把汗,甚至還特意換了一身高領的整齊灰藍色衣裳。
胤祈欲言又止,他看著都覺得熱。
即使這裡是避暑的莊園,但是效果也沒有那麼好,陳隨風你冷靜一點啊!
理政的九經三事殿裡早就坐了不少人,如同預料的那樣,皇上叫的人多,去的人比叫的人還多。
有些跟過來都是自家大人的副手,必不可少。
要說九經三事殿最好的地方就是用的是單簷卷棚歇山,當初建造的時候是由‘樣式雷’雷金玉負責木作,沒有用琉璃瓦,這樣更加涼快,夏日更加舒適。
麵闊七間,周有遊廊。
胤祈帶著陳隨風往裡麵一走,還沒到門口呢,裡麵的人已然能瞧見這身影了。
陳延敬正和大學士李光地閒聊,“這清茶還得厚重糕點來配才更有滋味。”
“我倒是覺得配甜糕也不錯。”
兩個老頭嗬嗬一笑,都是十分隨和的樣子,誰也想不到其實他倆個才是對手。
陳延敬也是有些尷尬,本來按照李光地的資曆,去年他才應該是吏部尚書的。
但是眾所周知的一件事,水泥橫空出世,明珠被黨派相攜攻擊水泥和太子,被索額圖凶狠反擊。
然後二位雙雙被關進去,所謂的明珠黨又或者是太子黨都是實力大減。
而其中李光地扮演的角色則成為一把刀,他本身精通治河,按理說應當和明珠關係不錯,但是兩人反而交惡。
他在去年拿了索額圖給的證據狠狠參了明珠一本,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隨著二人一同倒台,李光地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康熙忠臣、獨臣!
但是他在前期同樣反對水泥的大規模使用,前後立場不一,所以康熙猶豫之後還是選擇了陳延敬作為吏部尚書。
兩人關係也就此有些冷淡,陳延敬和李光地雖然政治主張不一,但是彼此並無矛盾,不過是陳延敬私心裡看不上他而已。
但是如今這個場麵,他們二人都是租房在暢春園附近住,進來的便晚,隻有這兩個座合適,隻能尷尬的坐一起,便有一搭沒一搭隨意閒聊。
陳延敬端茶笑嗬嗬的抿一口,他眼睛四處瞄著,人在尷尬的時候總會顯得格外忙碌。
唉?陳延敬一愣,那邊遊廊過來的幾個人,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呢。
他眯起眼睛抬著下巴仔細瞧,這怎麼那麼像他侄子啊!
待到人一進來,確認了,都不是像,那就是啊!
陳延敬眼神飄過去:你怎麼來了?
陳隨風:來觀政啊!
陳延敬瞧出來怎麼回事,他心裡還酸酸的,這小子運氣真好,這才多大啊都能到皇上麵前觀政了!
他心裡酸,但是他不說。
他這個堂伯父還算能夠穩住,其餘科舉進來的大臣看這小子的眼神已經有點嫉妒了,真是好命的小子!
同時有些人心裡已經盤算著自己家有沒有年齡合適的孩子能夠給皇子當伴讀。
但是轉念一想,也不是誰都有那個運道如十五阿哥這般被皇上喜愛的。
胤祈噠噠噠跑到十四哥身邊落在座,陳隨風便在他椅子後頭的小矮凳上坐下,明明是個小矮凳他坐著還是十分板正,緊張的不得了。
“十四哥,你知道皇阿瑪一會要講什麼嗎?”
胤禎斜覷他一眼,哼了一聲,“你都不知道講什麼就過來了?”
嗯?
這句話怎麼帶著火氣,胤祈直接開口懟回去,“你是不是也不知道?”